咸柠点头,神色凝重。赢墀擦了擦额上冷汗,许久,说:“准备一下,去一趟融天山。”
鬼夜来说:“魔尊亲往融天山,恐怕不妥。”
赢墀摇摇头:“画城若实力已然强悍至此,魔族岂能独善其身?何况弱水天河关乎三界,只怕魔族与玄门的嫌隙,要暂时搁下了。”
画城一片混乱,星辰海却还算平静安宁。
顼婳刚刚步上台阶,突然回身,对太史长令道:“向玄门发出最后通谍,三日之内,立刻归还所有魔傀。超出期限之后,若发现任何私自藏匿者,画城必屠其满门,鸡犬不留。”
太史长令浑身一颤,躬身应道:“是。”
哎,憋屈了数万年,还是这时候爽!
傀首心情不错,身后慕云绮提着仍然神智不清的付醇风,推搡了木狂阳一下:“还不快走!”
她回身道:“啧,怎么待客的?不懂礼貌!”
如今整个画城,早已被她声威所慑,慕云绮哪敢多说?他本是有意想要跻身魔傀四君之列,如今更是对面前人心仪神往。顼婳一言之后,他立刻卑微谨慎地躬身道:“属下知错。”然后放缓了声音道,“木掌院请。”
木狂阳、九盏灯、君迁子,和天衢子的化身一道步上星辰海。但见星子漫天,辉光如海。星与星之间以丝相连,交错纵横,美得不似人间。
木狂阳说:“你这居处,也是心思奇巧。”
顼婳微笑,伸过手,她喜欢分享,闻言立刻伸手,与她把臂同行:“狂阳眼光甚是独到,当初建此,本座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她侃侃而谈,君迁子却不由落后一步,和天衢子的化身走在一起。
奚云清的死,他无论如何不能释怀。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丧徒如丧子。君迁子拍拍他的肩,他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顼婳命人摆下酒宴,又令侍从照顾几位掌院梳洗更衣。她对战时狠辣绝决,战罢后却像是换了个人,温和爽脱。
三位掌院都是十分想得开的人,如今寄人篱下,若再不识时务,吃苦受罪的还不是自己?再说了,眼前人喜怒无常,若真得罪了她,□□折磨,她恐怕不会手软。
低一低头的事,何必搞得那么复杂?
只有奚掌院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毕竟一旦见血,结下生死仇怨,没人还能豁达。
画城酒宴丰富,四人相继落座。而以往一直坐在顼婳身边的天衢子,却是落了末座。
他不愿作陪,木狂阳等人倒也明白。顼婳亲自斟酒,以敬诸人。木狂阳张口一饮,整个杯中都是血。顼婳看见了,说:“诸位身上都带了伤,但好在君掌院在此。稍后本座令人带诸位前往药坊暂住。”
木狂阳同她相熟些,只是点了点头,九盏灯和君迁子同时起身致谢:“感谢傀首盛情。”
顼婳含笑点头,丝毫不像刚刚恶战,倒像是九渊仙宗与画城亲如兄弟,而她真的是在招待贵宾。
因着诸人身上带伤,酒宴时间并不长。罢席之后,顼婳真的令人将他们领致药坊。木狂阳先行照顾付醇风,只怕他手脚捆久了,血脉不畅。天衢子和君迁子先去寻药。先前天衢子收到的礼物还在奚云清的房内,不乏珍贵药材。
君迁子清点了一番,开始为大家先行炼丹。木狂阳伤得最重,可不能拖延。
天衢子在一旁帮忙,阴阳院杂修的妙处,在他身上倒是展露无遗。
二人共同开炉,都能铸一炉仙丹了。也算是稀世少有。
君迁子说:“我知你心疼云清,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而你身为九渊一脉掌院,注定不能着眼于个人生死。”
天衢子摆摆手,示意自己明白。可当看见奚云清晨间为他泡的药茶,却还是不由自主红了眼。
星辰海,三个半掌院都离开了。
傀首觉得周围未免清静得过了分。而她不喜欢清静。夜风呼啸,吹动星月。她行出院外,周围连微光都清冷寒凉。奇怪,星辰海突然失去了人味,像个苦修之所。
她步下长阶,身边没伴的时候,其实不宜夜行。否则形单影只,未免凄凉。可这种时候,几位掌院想必不会愿意作陪。
其实以前也不太觉得,可能这几天在天衢子那里待得太久了。
她踏月独行,一不小心,竟然又来到药坊。里面灯还未熄,定是君迁子还在炼丹。而顼婳有一种奇妙的预感,天衢子一定也还未歇下。
今夜,他想必更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