顼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包,说:“娘亲特地准备了一包五鬼邪尸粉,只要把这药粉撒进河里或者井里,全村人必得怪病。”
小恶魔说:“娘亲,虽然我年纪小啊,但我还是觉得这行为挺贱的。”
顼婳摇摇头,一脸凝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对啊,这么下贱的行为,娘亲怎么能亲自动手呢?云峤,你是知道的,娘亲一直是个体面人……”
小恶魔看看她手里的药包,又看看村里的井、村口的河,顼婳对他露出了慈爱而鼓励的神情。
小恶魔:“……”顼婳又凑近他,再给了他另一包药粉,低声嘱咐了一通。
这有什么办法!!小恶魔拿好两个药包,将药粉挨个撒进井里。神魔之息起初还蹲在他肩头,后来实在汗颜,把脚化成小翅膀,飞出老远。
第二天,冬天的太阳总是要出来得晚些。
天衢子刚探视完族里长辈,御剑返回,依照宗规,在这里降下。随后就发现整个村庄异常安静,而且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味道。天衢皱眉,他虽然修为减弱,对于这些外门弟子都要学习的歪门邪道,却极为熟悉。
如今村中弥漫的,是尸体的味道!!
他飞快前行,正准备找个人来问问,突然看见前方村民聚集。天衢子上前,抓住一人询问:“发生何事?”
这人面色蜡黄,原本十分不耐烦,但一眼看见他的装束和腰间玉佩,倒是眼前一亮:“是九渊仙宗的仙长!回禀仙长,我们村里不知道怎么了,从昨夜开始,直到现在,所有村民都上吐下泄,有的已经高烧不退,还说起了胡话……”
天衢子心中一顿,镜湖村离九渊仙宗非常近,平素绝对无人敢在这里闹事。但今日村中这味道,又实在怪异。
他说:“可有派人向九渊仙宗求助?”
那村民赶紧道:“先前正要去,但如今是不用了。一位女菩萨在这里施药。大部分村民都已经得救了!我也是来领药的。”
他说着话,指指前方的小院。天衢子顺着他指的方向上前几步,只见一众村民荆钗布衣,面色憔悴,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正是一女子。
正是流苏惊鹄髻、发中琉璃钗,纤腰约素锦、秀足着丝履。
冬日清晨,天空一片阴霾,而她站在简陋的小院里,便成了这一方天地最耀眼的天光。众生在她面前都是蝼蚁,而她是秀绝万物的神灵。
面前的村民伸出手,纷纷求药。她笑容温婉:“不要着急,人人都有。”
奚掌院虽然心惊意动,但是他智商还算是在线——这个女子曾经大半夜出现在一片妖物出没的松林。若当时只是巧合,那么她今天突然出现在这里,而整个镜湖村都出现了莫名其妙的腐尸气味。
也是巧合吗?
两次都那么巧,刚好暴露在自己视线之中!难道是对自己有所图谋?!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女子的手!
顼婳抬起头,迎上的是一道全然陌生的视线。这让她想起当初天魔圣殿之外的桑林里,那次初遇。多年以后,仿佛时间交错重叠。
她变得怀旧。
天衢子皓腕入手,只觉得整个掌中都是那种柔软滑腻。暗香浮沉,他努力压制心神,沉声道:“大家先不要服药!”
九渊仙宗在镜湖村,当然是积威甚重。村民们一看他的装束,立刻就选择了相信他。顿时纷纷停止求药。有人问:“仙长,可是这药有何不妥吗?”
顼婳轻声问:“我虽然不是医修,但是他们这般症状,定是身中尸毒无疑。仙长为何不准施药?”
天衢子直视她的眼睛,看见里面全然陌生的自己。他移开目光,说:“你是何人?为何几次三番出现在我眼前?”
顼婳顿时神色茫然。天衢子见她神色,立刻转头,左手自怀中取出一个盒子,对身边村民道:“将盒中符珠投入村中常用的井与河中,查看水质是否变色。我怀疑有人故意下毒,以致村民染病!”
那村民立刻应了一声,跟村长一起前往各井试毒。
村民们有解了毒的,跟去看热闹。天衢子却只是握着顼婳的手腕,并不松开。若是此女作怪,必须将她押回融天山,严加审讯才好。
顼婳说:“小女子与仙长不过初次见面,实在不明白仙长的意思。还请仙长先行放手,九渊仙宗乃名门正派,如此作为,恐有失风度。”
天衢子当然并不松手,他可不相信这般巧合。危害普通村民安全的人,必然心术不正,断不可留:“你分明曲意接近我,还敢花言巧语?!”
顼婳几经挣扎,最后终于偏过头去,任由他钳住手腕。天衢子也不再看她,那腕中肌肤真是太过细滑,若是她再挣扎,他恐怕是难免要留下淤痕了。
二人就这般原地站立,不言不动,周围无人说话,安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她身上桂花的香气更浓了,天衢子即使能不看不想,却不能不嗅这无边芬芳。
美人身上,都天生带香吗?
过了一阵,外面终于有村民匆匆返回,说:“仙长,井水并没有变色,河水也正常。倒是方才上游冲下来一具尸体,死了好几天了,卡在水草里。方才我们去投符珠才发现。想来尸毒应是来自这具尸体了!”
……竟然是自作多情?!
天衢子愣住,片刻之后,几乎是尴尬地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