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家堡,向销戈难得没有在剑庐,他坐在书房,面前堆满各类图纸。顼婳闯进去的时候,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显然对于她的无礼,早已麻木。
顼婳说:“父亲,女儿又来了!”毫无不请自来的自觉。
向销戈似乎对她的来意并不好奇,反而只是问了一句:“天衢子的孩子,今在何处?”
他只以为像顼婳这般懒散的人,定是将孩子送到融天山了,最有可能是交给了载霜归抚养。但无论如何,总是要问上一问的。
顼婳说:“孩子?在画城啊!早知道父亲大人您想看,就给您抱过来了!”
向销戈心下稍安,对她的态度也略微缓和了一点——总算还晓得自己的孩子自己带。还没有那么不可救药。他问:“孩子叫什么?”
呃……顼婳挥挥手:“有孩子就行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父亲大人,女儿此来,是有事相求的。”
向销戈皱眉:“说。”
顼婳凑过去,问:“如今我的法身已经成为画城,我们得想个办法,用圣剑还是什么,重新镇压弱水,把天衢子给放出来。”
向销戈心下稍安,总算这家伙还记得弱水中的天衢子。他说:“我想过。但是镇守弱水需要活物,你若不在,圣剑无灵,还算是活物吗?”
顼婳也有些苦恼,向销戈却突然道:“这些日子,为父一直在看弱水河口的法阵,倒是琢磨出了一个方法。但是有风险。”
顼婳眨了眨眼睛,向销戈说:“画城已经与你融为一体,如果把整座城池炼化,置入法阵之中,或许可行。”话落,似乎是担心顼婳反对,他补充道,“十万大山灵气充沛,画城山水皆可汲取灵气。一方面,可以用其循环不绝的灵气支持法阵,其次,不朽神木可以穿过法阵,成为联络外界的桥梁。”
他展开一副图纸,上面正是弱水河口和画城图样。他指着双方之间的法阵交融之处,说:“我们把阵心搬到法阵之外,一样可以保证灵气供给。而这里,不朽神木可以做为画城出入之门。所以魔傀甚至不必离开画城,整个画城照样可以居住。”
说完,他抬头看向顼婳,似乎在等她考虑。而顼婳说:“那就试试。”言语之间,极是干脆,并没有犹豫的模样。
向销戈说:“你就这么信任我?”
顼婳说:“那倒不是,坦白说,其实我一点也不相信父亲。我只不过是想让天衢子早点出来罢了。”向销戈眉毛微扬,顼婳笑着道,“从前,我以为最无聊的地方是弱水河口。现在才发现,原来最无聊的地方,是没有了他的人间。”
向销戈微微动容,顼婳又说:“今天我跟水空锈亲密无间地聊了会儿天。然后我就一直想,时间是什么?”
……你怕是对“亲密无间”有什么误会……向销戈问:“那你想明白了吗?时间是什么?”
顼婳说:“时间是谎言。它蒙住你的眼,让你觉得爱还有很多很多,而路还有很长很远。”
向销戈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片刻之后,说:“炼化肉身,痛苦再所难免。这一切你都经历过,为父不必赘言。但这一次,你大可相信,我绝无害你之心。而且,我也必会尽我全力,护你周全。”
顼婳倒是不担心:“一切苦痛,本座都受得住。父亲不必担心。”
向销戈莫名便生出几分满意,说:“回去准备吧。虽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是七成把握还是有的。”
顼婳跳将起来,正要走,向销戈突然说:“你弟弟在外面,上次还问起你。既然来了,跟他打个招呼再走。”
顼婳说:“噫,你不是生怕我靠近他一丈之内吗?”
向销戈冷哼了一声,她却还是快步行过去,竟然真是找向盲去了。向盲也很意外,顼婳也没跟他多聊,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来到书房,说:“爹,傀首来过了?什么时候来的?没有听见弟子通禀啊!”
向销戈看看自己这个天真纯洁的儿子,不由叹了口气,说:“她原本也算不得外人,出入本就不需要通禀。向盲,为父要重炼一方圣器,这次就由你过来帮手吧。”
向盲惊呆,从前向销戈淬炼法宝,从来不让他沾染。他说:“父亲,您不是让我不要修习器修一道吗?”
向销戈说:“器修一道,过于借助外物。虽然进展神速,然而也极易遇到瓶颈。为父曾以为,无论如何冶炼,无论耗费多少心血,器始终是器,天生死物,无情无义。然,如今方知,是为父偏颇。不必多问,过来吧。”
画城,顼婳把太史长令等人全部召集起来,将要炼化画城的事说了。
太史长令显然小心肝跳得十分剧烈,他说:“只能炼化画城吗?万一失败,你会如何?魔傀又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