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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心的事他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有天夜里,他的大儿子吃饱喝足,就是不肯闭嘴,叫起来像只快要死的猪——请原谅他用如此粗俗不客气的词语形容自己的儿子——像尖刀一样把美好的月色搅成泥泞一片。
源博雅忍受不了了。他走到婴儿床边,俯视着自己的孩子。
数夜没有合眼的他暴躁地几乎忍不住要伸出手去掐那脆弱的脖颈。
就在这时,这时,床上的孩子抬头看着源博雅,也不哭了……
他一咧嘴,冲他笑起来。
源博雅无法形容看到那个笑容的那一刻他的心情,他的爱来得如此突然,至今想起来仍震撼心魂。
他突然感觉到了身体内的一种长久的空旷,然而这份空旷在察觉到的瞬间就被突如其来的爱补全。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了真正的完整,也感受到了人世间最满足的爱。
……可是李清河不会体会到这种爱了。
她身体里空旷的那部分,会一直,一直空旷下去。
永远无法填补。
源博雅枯坐在廊中。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遏制不住悲伤。
她是经历过怎样的挣扎,才能一脸轻松甚至不好意思地对自己说出“我……一生都不会有孩子。”这种宣判?
对着这样无谓到无畏的李清河,源博雅觉得自己该为她做点什么。
李清河清晨要去拜访源赖光,早早就回去睡了。这个院中还清醒着的,就只有无法入眠的他。
不,其实还有一位——
“髭切君,你听到了吗?”
坐在屋顶的浅金色头发付丧神低低应了声。
“……嗯。”
源博雅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
“清河没有告诉我在你们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你们的世界一定非常凶险。
“凶险到即使是你这般厉害称得上神明的付丧神甚至清河这样强大睿智的人,都伤痕累累,疲于应付。”
髭切点点头,意识到对方看不到之后顿了顿,开口道:“……是。我以为我甚至会死在那里。
“非常抱歉,身为源氏之刀,我却带着弟弟做了逃兵。”
“希望活下去,这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更何况,你还保护了你的亲人和同僚。”
源博雅肯定地说:“你做得很好了,髭切君。”
髭切眨眨眼,试图把眼眶里的湿意眨回去。
源博雅是第一个肯定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