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淮全然没看沧涴手中的瓷碗,缓声道:“我帮你止血。”
她因幼时被丢弃在岩崖下被冻伤得厉害,尽管调养这么些年,但身子却一直算不太好,又每月都要放心头血,早已经亏损得厉害,如何经得起她这般折腾。
沧涴摇头拒绝道:“不需要。”
她好整以暇地觑着临淮,等着他坚持不下去。然而她似乎小看了临淮,尽管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紧绷,却根本没有开口要她手中瓷碗的意思。
“殿下就真的不怕毒发死在今日吗?”沧涴似嘲似讽地道。
临淮的脸色已经完全没有血色,显然胭脂雪已经又开始发作,他扶着池壁的手缓缓垂落,沉吟了片刻,似乎终于妥协了下来:“我若是怕,涴儿会把血给我吗?”
沧涴狐疑地睨向临淮,这般容易妥协不是临淮的风格。旋即,她眼中的神色变了变,又恢复如常,似乎相信了临淮的妥协,轻笑着道:“会。”
临淮轻咳一声,嗓音又开始变得低沉:“那劳烦涴儿端过来些可好,我没有内力,无法挪动。”
“好。”沧涴端着瓷碗便走向临淮,把瓷碗递至他面前。
临淮仅是看着沧涴走近,再没有别的动作。然而在沧涴递碗的一瞬间,临淮却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一个用力,将她完全禁锢在了怀里。
与此同时,那把本来掉落在池中的匕首不知何时也重新出现在沧涴手中,此刻更是横在了临淮脖颈上。她暗声警告道:“殿下还是别想着给我止血了。”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临淮若是真的这般容易妥协,便也不是临淮了。
临淮却只是道:“你心口的血必须尽快止住。”
他根本没去看脖颈间的冰凉,抬手便点了沧涴身上的穴道,止住了她心口的血。
沧涴把匕首紧紧抵上临淮的脖颈,刀刃与脖颈相触之处已然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血迹蔓延在银白的刀刃上。然而临淮不仅没有后退,连眉心都没蹙一下,垂着眼眸,从容地拿起池边的药瓶为沧涴上药。
沧涴咬牙质问道:“你莫不是真的以为我不敢伤你?”
她审视一般看着面前云淡风轻的临淮,她是来之前特意服下了止痛的药,所以根本不痛,但临淮很显然根本没有服任何止痛的药,却似乎根本不痛一般,连眉心都不皱一分。
“我从未这般以为。”临淮为沧涴上好药,抬起眼,对上了沧涴的视线,温文尔雅地笑着靠近刀刃一分,刀刃割进他的脖颈,温热的血漫红了整个银色的刀刃,“我让你生气了,现在偿还给你。”
“所以,莫生气了,可好?”
沧涴不可置信地道:“临淮,你疯了?”
她惊讶的不是临淮的自残式行为,而是临淮竟然在哄她?临淮怎么会突然哄她?
虽然临淮的语气有些僵硬,但哄她的意味很是明显。
是她方才指控他的话起了作用?
临淮扣住沧涴的身子,不顾横在自己脖颈上的匕首,把她拥进了怀里,顺着她半挽的发,低声轻道:“我没疯,是我不好,不顾你的意愿,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你推给别人。”
沧涴虽然早有准备,知道临淮可能会因为她的一番控诉而改变些许,但却不觉得他会这么坦诚地认错,甚至隐隐有接受她的意思,毕竟她接到的提示不过是临淮的好感度达到80,喜欢的及格边缘而已。
她眯了眯眼,捏紧了手里的瓷碗,不顾临淮身体的冰凉,环抱住他的腰身,试探着开口问道:“殿下的意思是也心悦于我吗?”
沉默良久,就在她以为临淮不会回答时,却听见他低沉优雅的嗓音擦过她的发丝传入耳畔:“是。”
临淮垂眸看见沧涴眼里的犹疑不决,唇角缓缓勾起一抹似有所无的笑,扣在沧涴腰后的手紧了紧,最终低身轻触在她的发梢:“扶楚心悦于沧涴。”
沧涴半晌没有开口回应,但也没有拒绝临淮的靠近,仅是安静地靠在他怀里。他也不曾开口催促她,尽管她已经感受到了环抱住她的那双手臂越绷越紧,像是绷到极致,即将断裂的弦。
石室中彻底安静了下来,池水氤氲的雾色高高低低地缠绕在两人交织的衣摆上。
良久,她解开临淮扣在她身后的手,在临淮询问的目光中微微从他怀里退出来,仰首饮下了瓷碗中的血,又仰首覆上他的唇。
“涴儿也心悦于殿下,所以不想殿下推开我,无论什么原因。”
因着前几次与临渊唇齿交融都感到恶心,这次沧涴不敢再试探,哪怕是换了个人。她仅是撬开临淮的唇,便将口中腥甜的血如数渡入。
临淮咽下沧涴渡过来的血,分明是腥甜的血,沾染了她的气息却似乎染上了幽幽的兰香,融化在他唇齿间。唇瓣上的柔软也提醒着他,怀里的小姑娘与他近在咫尺。
他眼底的平静终是被撕裂一角,灌入了她的身影。良久,他抬手重新将她扣紧怀里,渐渐恢复温度的修长大手拂过她挽起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