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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需要什么?”
“聚灵阵。”
孟琅惊愕地望着归一:“聚灵阵?”
“灵气乃天地所生,聚灵阵却能无中生有,凭空造出灵气。”归一敬佩地说,“易逢机当真是个天才。只可惜那符谱不是完本,缺了许多页,不过,一般人连上面的一行字都看不懂,更别提发现缺页了。”
“可是,这跟剑仙大人的死有什么关系?”
“四百年前,剑仙大人把那本符谱给我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可是易逢机的东西!”归一看向孟琅腰间的斫雪,悲痛难掩,“这把剑也是他的东西。几百年过去了,无论我如何央求,他也不愿再重新拾起剑,可看见你舞这把剑,他却又舞剑了!”
孟琅依旧一头雾水,突然,他想到了归一之前在雷公山说的话。他叫道:“剑仙大人云游是去找易逢机了?易逢机就是您之前说的他的那位挚友。。。。。。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归一苦涩地说:“是死了。”
“那他为什么还要去找他?”
“因为你。”
孟琅大吃一惊:“我?”
“因为你带来了斫雪剑,那是易逢机的剑。而现在,它在你的手上,它认了你为主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易逢机真的死了。”
孟琅给弄糊涂了:“他不是本来就死了吗?”
“是啊,可是,剑仙大人不相信啊。”归一苦笑道,“符鬼易逢机身死之时,曾告诉他,他还会回来的。他没有说自己何时会回来,就那么死去了。任谁都能看出这是一句谎话,可剑仙大人却相信了。我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时真是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会被那样简陋的谎言所蒙骗?可后来我知道了,他要是不那样,就无法活下去。
可当他看到斫雪剑时,谎言破碎了。假如易逢机还活着,斫雪绝不会为他人所用。当时我怎么没看出来?我还以为他那时候因为见到斫雪,心情有所好转,却不知他是已经明白了,易逢机真的死了。他一定那时候就有了赴死的打算——尽管他又拖了几十年。
青石,你以为他真是去找人了吗?不,他先在劳山上整理完了易逢机的所有遗物,然后带着易逢机的遗骨去周游天下了。他一直在劳山上守着易逢机的遗骨啊!他是怎么自欺欺人了那么多年呢?这一切做完后,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孟琅无比震惊,他结结巴巴地说:“可是,他是神仙。。。。。。”
“神仙就不能死吗?青石,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吗?”归一叹息一声,说,“我是他们的埋骨人。”
“什么意思?您——”
“我亲眼看见他在我面前死去。”归一沉痛地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一个神仙如何死亡。其实,只要挖出神格便够了。没了神格,你的□□便会如凡人一般脆弱,然后,要杀死自己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相比之下,羽化是多么幸福——无知无觉,无痛无苦,世界上居然真有这样轻松的死法?”
孟琅完全惊住了。好一会,他才艰难地说:“可,究竟为什么。。。。。。为什么做到这一步?就算是挚友也。。。。。。”
“挚友?”归一摇摇头,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挚友吗?还是生同衾死同穴的挚友?”
这比之前所有话更让孟琅震惊。一声巨雷在他脑中轰然炸响,孟琅呆住了,连步子都忘了迈。突然间,他明白了之前的一切。可他依旧不敢置信,他呆呆地站在那里,表情呆滞。
归一痛惜地说:“我一直劝他放下那个人,可情之一字,太难琢磨。我早就知道这是修道路上最艰难的一关。情是附骨之疽,是膏肓之疾,是野火烧不尽,是欲静风不止,情就是毒,情就是魔!顾念言万般皆好,就是太重情,最终也为情所害。”
孟琅真没有想到,那位剑仙和那位“挚友”竟然是这样的关系。他忽然明白了那位剑仙为何一直戴着重孝。许久,他问:“那,师傅你刚刚怎么不告诉大家真相?”
“告诉他们,好让他们嘲笑剑仙大人吗?”归一冷冷地哼了一声,厌恶地说,“那些苍蝇一般的家伙,只知道叮着剑仙大人身上的这条缝,终日嗡嗡不休,却忘了他们无论是修为、人格还是功绩上都比剑仙大人低上万万!即便是被他们看不起的易逢机也比他们高出许多,毕竟,易逢机才是真正杀死魔尊的人,要没有他的阵法。。。。。。总之,我是绝不会让他们知道这件事的。”
“如此说来,现在没有人能帮羽化岛了吗?”
“帮什么帮?我早就说了,神仙也是人,也会死。如今天道衰微,灵气衰竭,神仙的时代已经快走到了尽头,越来越频繁的羽化就是证据。”归一怃然道。
“那么,我们就要死了吗?”
“或许几十年,或许几百年,谁说得准?不过,老夫绝不会像那群苍蝇一样乱转乱叫,倘若天道要叫老夫灭亡,老夫便要跟天道抗衡,斗出一条生路来。”归一目光灼灼,无比坚定地说,“老夫一定要弄出聚灵阵,老夫绝不会如凡人一般死去,老夫还有许多东西没有弄懂,许多,许多。。。。。。老夫,不甘心死!”
月华想为威灵立一座衣冠冢。
神仙羽化不比凡人,连尸体也留不下。所能纪念的,也就是曾住过的地方、用过的东西。月华不打算动威灵真君的其他东西,只打算埋掉他羽化时穿的那身衣服。百川真人对此十分赞同,立刻让黑山君去外头挖坑,卿铁笛也去了。流星子却不去帮忙,而是留在屋内,看他师傅一件件把威灵真君的衣服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