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过江龙、洪熙官、洪文定、胡亚彪、陆阿采等,两打白鹤观,欲夺白龙宝剑,失败回来,暂居华首寺内。六法和尚教以一度妙计。
你道这条妙计,究竟是什么呢?原来罗浮山是天下第七大道场,山上道观,皆为龙门派弟子,乃传自北京白云观邱处机。邱处机为元代国师,亦为龙门派第一代祖师也,其传至罗浮,已第八传矣。
龙门派中有一件宝物,叫做九龙鲤,为龙门派镇山之宝。此九龙鲤为碧玉雕琢而成,九条纹龙伴着一条鲤鱼,晶莹碧绿,价值连城,贮以锦匣,名贵无伦,藏于龟椟之中。龙门派弟子,视为无上宝物,不易出以示人。外间之人,不知龙门派之事,不知有此镇山宝九龙鲤,更不知其藏在何处也。
六法和尚居罗浮日久,对于龙门派之事,知之独详,知龙门派有此宝物,乃第一代祖师邱处机所遗,以作镇山之用,龙门派弟子,珍之宝之,九龙鲤向由冲虚观冲虚道人所保管,盖冲虚观为全山最大道观也。冲虚道人死后,此宝仍贮于冲虚观中。六法和尚乃授洪熙官以计,使其劫九龙鲤回来,以为白龙剑交换。
但是,六法和尚只知九龙鲤由冲虚观保管,但冲虚观楼阁栉比,房舍众多,实不知其藏在何所。此则须要过江龙、洪熙官等,不得不运用机谋,以智夺取矣。
冲虚观自冲虚道人死后,由清一道人代理观务。清一道人斯时,正去了白鹤观,与白鹤道人等,共同对付少林派。故冲虚观务,实际又由清玄道人料理。
这一日,早饭已过,正是午牌时分。罗浮山上,太阳正照于中天。清玄道人正在冲虚观中主持室内,料理观中事务,忽据道僮入报,谓广州府林知府公子文华,到来参神。
清玄道人以贵公子驾到,哪敢怠慢,连忙出迎。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之青年男子,衣饰华贵,随从甚盛,丰姿俊美,一貌堂堂。清玄道人好结纳官门,当即竭诚招待,接入客厅之中,寒暄一会,然后引公子到三清殿上,参拜祖师。焚香点烛,钟鼓齐鸣,林公子行礼如仪。参拜既毕,清玄道人更导公子游览观内各处。游览完毕,再回客厅,清玄照例备斋筵款待,亲自相陪。公子谈吐风雅,博览群籍,对于龙门派之历史,知之尤详。
席间,谈论起龙门派镇山宝物九龙鲤。清玄道人初时,推诿谓不在冲虚观内。林公子强求再三,清玄道人不得已,乃命人从藏经阁之地窖内,郑重捧出,亲自呈献于林公子之前。一个黄缎锦匣,内贮碧玉九龙鲤,果然晶莹透彻,罕世奇珍。而龙鲤形状,栩栩如生,尤见鬼斧神工,匠心独运。林文华啧啧称赞不已。
清玄道人曰:“此物为邱祖师传下,已三百多年矣。祖师遗言,此物不能轻以示人,望公子不可外泄,致招惹麻烦也。”
清玄道人正说至此,忽然客厅上,一人飞身穿檐而入。清玄大惊,正待抬头细望,不料此人身手快捷,经已一个箭步,标至清玄之前。清玄措手不及,竟被此人一手夺去九龙鲤,飞身而出,立于天阶。清玄定睛细望,认得此人非他,乃少林洪熙官之子洪文定也。
洪文定前次随洪熙官大闹冲虚观之时,清玄曾见过一面,今被其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段,夺去此镇山宝物,勃然大怒。清玄道人略通技击,急从壁间摘下宝剑,欲标马追出。
林文华突然把身一横,拦住去路,哈哈大笑曰:“清玄道长,你认得我么?”
清玄道人愕然曰:“施主非林知府之公子耶?”
那个自称林公子之人,把头上的瓜皮帽揭起,向右一抛。原来假辫一条,附于帽后。瓜皮帽既揭去,露出一个牛山濯濯之光头来,乃一少林和尚也。
清玄道人恍然大悟,大喝一声:“少林秃奴,汝竟敢假冒林公子,夺去我派之镇山宝物耶?知机者快快送回,否则激动全山师兄弟,把汝等少林小子,杀个片甲不留也。”
那个少林和尚又哈哈大笑曰:“清玄道长,汝知贫衲是什么人物?我来告诉你,少林第三房教习法隐大师便是,现年三十四岁。你如要得回镇山宝物,有三条路可取回。第一条,你如战胜贫衲一条单鞭,立即送回。第二条,如不能战胜贫衲,请告知你龙门派白鹤道人,速以白龙宝剑拿来交换。第三条,如不肯以白龙剑交换者,请亲到九莲山少林寺,衲便双手奉上,决不食言。”
清玄道人大怒,大喝一声,手执宝剑,直插法隐胸部。法隐急退马,耸身一跃,跳出天阶。清玄道人急令道僮,敲起观内警钟报警。一时钟声大鸣,震动远近。全观道士,闻得钟声,知道发生变故,纷纷执起军器,握守全观门户。但斯时,洪文定已夺得九龙鲤,飞身上瓦,跳出观外去了。法隐见清玄追来,急从怀中,拔出三节单鞭,活一声拦腰打去。八九名随从,原来俱是少林僧人假扮。
当洪熙官探得龙门派有一件镇山实物之时,即与六法和尚、过江龙、陆阿采等暗商,以冲虚观道士,等闲不易取得出九龙鲤,夺之实难。后由六法和尚献计,利用观中道士爱慕虚荣弱点。盖六法素知凡有达官显宦到来参神,索取九龙鲤参观,道士辈为趋炎附势,必遵命取出者也,乃立即派人回少林寺,请第三房教习法隐和尚来。法隐为杏隐大师之得意弟子,乃洪熙官之师侄,过江龙之师弟,年少英伟,技击高强,又未到过罗浮,观中道士向不相识。更挑选八九名精壮和尚,扮作随从,暗携军器,冒称知府公子文华。清玄道人果然中计,取出九龙鲤,遂为洪文定飞身取去。
当下清玄道人见法隐和尚单鞭打来,急退马闪过。法隐此时,一声暗号,向外便走。八九名随从,纷纷拔出刀剑,一路冲出。及至观中道士,闻警钟出来截杀之时,法隐等已冲出观外,奔向罗浮山上去矣。
清玄道人追之不及,大惊失色,退回主持室中,暗念一时大意,遂为所愚,失去龙门派镇山宝物,必为各师兄弟所责,如何是好?继而想及法隐和尚之言,欲取回九龙鲤,有三条路,第二条须以白龙剑前往交换。前者,闻得白鹤道人与黄龙、酥醪诸道人,曾盗得少林派之白龙剑回,少林弟子此次到来夺宝,一定与白龙剑有关矣,今既失此宝,宜立即前往白鹤观,对众师兄弟报告一声,共思办法夺回也。
清玄道人想既定,急换过道袍,带着一名小道僮,匆匆奔到白鹤观来。两地相隔非近,黄昏时分,方始抵达。
时,白鹤道人夏侯盛,尚卧伤于太极阁上第三层楼中。黄龙道人甘德望、水濂洞主廖空空、酥醪道人罗金良,与白莲女清一道人等,日夜守护于太极阁下,恐洪熙官等再到夺剑。
是时也,清玄道人匆匆来到,观中道僮引之入,来到太极阁下,适遇清一道人。
清玄道人一见,急曰:“清一师兄,今回不好了。”
清一忙问什么事?清玄道人曰:“我龙门派之镇山宝物九龙鲤,一时失慎,被少林小子用诡计夺去也。”
清一闻言,为之猛吃一惊。甘德望、罗金良、廖空空等闻讯,均来问候。众人共入于太极阁中,清一道人追问失宝经过。
清玄道人曰:“自师兄去后,弟代管观务,一月以来,向安无异。不料今日有自称广州知府公子林文华者,到观参神,请参观九龙鲤。弟一时大意,取出欣赏。不料洪文定突至,弟猝不及防,被其一手攫去。而此自称林公子之人,至此现出本来面目,原来乃少林秃奴法隐假扮。弟追之不及,逐被其逸去。今特向各位师兄报告,请立即设法追回。”
清一道人大怒曰:“清玄,你真没用,汝知九龙鲤为我派镇山之宝,不轻出以示人耶?”
清玄曰:“知之。不过我见前时遇有达官显宦或地方仕绅来访,师兄亦每取出相示,故以为此人身为公子,不虞有他。不料竟因此而失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