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普鲁士国王发动“七年战争”开始,整个欧洲都处于战争的阴影中,德国也不例外。1758年底,居住在法兰克福的人们早已习惯了法军小分队在城内的进进出出。新年即将来临,人们逐渐发现,法军“路过”法兰克福的次数越来越多,并且队伍已经由小分队变成了大队人马。虽然很多人都意识到了法兰克福城将要发生什么,但是,人们对此已经无能为力了。
1759年1月2日,一队法军人马经过萨克森豪森,从法尔街径直走向法兰克福市警备队的守卫岗哨,没有费任何力气就占领了那里的岗亭。很快,法国军队在那个岗亭附近扎起了一大片军用帐篷,正式在法兰克福安营扎寨,此后几年时间里,法军一直这样不明不白地统治着法兰克福。
因为要长期在法兰克福驻军,法军的指挥官决定让当地居民腾出一些民房来作为他们驻防的营舍,这是善良的法兰克福居民无论如何也不曾预料到的糟糕的消息。人们不得不将自己正在居住的房子重新划分功能,将至少一半的房间“借”给法军的官员和士兵居住,歌德家也不例外。
从父亲在歌德祖母去世后费尽心思和力气修整房子就可以看出,他对居室的舒适度有着很高的追求,但是,此刻他也不得不面对现实,眼睁睁地看着高傲的法军将领和粗鲁的士兵进驻自己干净整洁的家,随意翻动他那些有序摆放着的物品。现在,父亲再也不说那些支持普鲁士的话了,眼前的一切已经使他直接了解到发动战争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了!
在歌德家居住的法军将领是一位军政长官,平时只处理法军士兵与法兰克福当地居民之间的冲突和纷争。这位长官自称多伦伯爵,他长得又高又瘦,苍白的脸上长着一对漆黑的大眼睛,表情总是异常严肃,让还是孩子的歌德和科尼丽亚不敢与他对视。不过,作为长官,他的行为举止要比那些士兵文明得多,那些士兵在这位长官的威慑下也不敢过于随便,这一点让歌德的父亲略感安慰。
随着时间的流逝,歌德发现这位多伦伯爵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不可接近。至少在艺术方面这位长官跟歌德的父亲有相通之处——当他得知歌德家有一个画室时表示非常想看一看,他对歌德父亲的那些藏品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并对歌德的父亲十分尊敬。后来,多伦伯爵还辗转请来了住在法兰克福附近的几位画家,到歌德家中切磋对艺术的领悟,有时候还会花钱买下他们带来的画作。
歌德的父亲并不愿意多与他攀谈,也不愿跟他有什么来往。
所幸多伦伯爵随身的翻译官是一个心地善良、聪明机敏的法兰克福人,他时不时会为歌德的父亲说一些好话,好使他与伯爵之间的关系不至于搞得太僵。
在法国军队统治了法兰克福之后,除了军事和政治以外,人们的文化生活也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市中心的剧院现在已经变成了“法兰西剧院”,整日由一些法国演员上演他们本土的法国戏剧。
那个时候,外祖父总能搞到一些戏票送给歌德,让他有时间的时候去剧院看戏。歌德的父亲对此十分不赞同,但是歌德还是在只获得母亲一人允许的情况下兴冲冲地去看戏了。
歌德并没有学过法语,不过,在与多伦伯爵相处的过程中,他多多少少能够凭借自己的天分知晓和掌握一些简单的词汇。在剧院看戏的时候,仅凭歌德掌握的那些法语单词显然是无法听懂演员那大段对白的,不过,歌德还是看得津津有味,他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演员的表情、肢体表演和念白时的腔调上了。
当时在剧院上演的用诗歌体写成的法国喜剧非常合观众口味,法国名家德图士、马里弗、拉什施、莫里哀、勒梅尔的剧本常常轮番上演,虽然听不懂对白,但是剧中的个性鲜明的角色还是给歌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歌德曾经无意间在父亲的书架上发现了法国剧作家拉辛的剧本集,他饶有兴趣地拿来翻看,并尝试着模仿剧院演员的语气朗诵书上的对白,虽然不能深刻理解那些词语的意义,但至少这样的诵读让歌德感到十分过瘾。
一段时间之后,单纯看戏已经不能让歌德感到满足,他很想去后台转转,看看那些演员在生活中的状态,了解一下儿他们是如何为台上的表演做准备的。他很快与一位在剧院表演的法国小演员交上了朋友,这位小演员给他讲述了很多关于剧团的有意思的故事,通过与他的交流,歌德的法语也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在这一时期,歌德对戏剧表演的认识和理解在不断加深,为他日后成为戏剧大师打下了一定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