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小说网

03（第2页）

话分两头。且说周小红当夜从窗口跳出，跃落楼后逃去，奔出三元宫前，遁入山林之中，黑夜漫漫，侥幸避过洪熙官等耳目，直至天明，始潜回三元宫，则洪熙官等已去矣。钱龙山亦从山后回来，与周小红会合，不见了赵亚明，知为洪熙官所劫去也，大惊。默念亚明被掳，凶多吉少，若不前往救援，说不定遭少林弟子之毒手，乃与钱龙山商量。钱龙山亦主张先把赵亚明救出。

是夜，周小红乃偕钱龙山，换上武装，携备双刀，潜至羊城，三鼓前后，来到大佛寺后仙湖街之围墙下。时则夜色深沉，行人寂静，大佛寺后花园里，声息全无。周小红把身一耸，跃上墙头，潜入花园之内，闪身于花砌树底之间。举目一望，则见花园前面，楼台隐约，屋瓦云连，黑夜沉沉，全无灯火。周小红至是，为之束手无策，盖洪熙官武馆，乃假大佛寺左边殿宇而设，地方众多，房屋深邃，周小红实不知赵亚明被掳在何处也。

周小红在后花园伏匿一会，耳畔闻得谯楼更鼓，冬冬四下矣。周小红暗念，时已四鼓，若不入内，找着亚明，救之出来，则时刻一过，便即天明，机会难逢，又须待明夜也。周小红想至此，心胆顿壮，提起双刀，蛇行鼠步，窜望前面房屋而来，穿过花园圆门，进入一阁下，沿回栏之边，潜入后厅，则黑夜沉沉，庭院寂静，实不知何处是赵亚明所居。

周小红乘洪熙官等熟睡之际，再向前厅蹑足而出。只见厅侧房舍，皆灯火尽熄，房门紧闭。小红不敢胡乱敲门，盖恐误叩洪熙官、洪文定等之房门，惊动众人，则弄巧反拙也。周小红窥探一会，竟无计可施，俄闻远处鸡声喔喔，知是天将放亮，大惊，急奔至厅前，耸身跃上瓦面，越瓦而逃，跳落寺侧小巷，乘着天尚未明之际，奔回白云山来，回到三元宫内。

钱龙山问曰：“小红，夜来事情如何？”

周小红曰：“洪熙官武馆内，房舍甚多，皆闭户熄灯，侬又不便高声叫喊，致徒劳往返也。”

钱龙山曰：“老夫到玉树镇后，在达克喇嘛处，已学得圆光之术，能于此地，照见赵亚明之情形，老夫今为汝照之。小红照见亚明后，牢记其所在地之情形，今夜再去，按图索骥，必可见得亚明之面。”

小红大喜曰：“钱老英雄原来亦学得此术耶。”

钱龙山曰：“然也，现可为汝施术矣。”

钱龙山言罢，即入厨内，取一巨碗，盛满清水，回到房中，又取黄纸书符三度，口中念念有词，取火焚符，置于碗中。俄而碗中之水，放出微光，越来越亮。周小红俯首以视碗中之水，渐见水光中，出现一间卧房，房前甬道，回栏曲折，栏前有杨柳树一株，临风摇曳。周小红认得此正是洪熙官演武厅前厅之庭院，又见房内一人，负手徘徊于房内，细视之，此人果为赵亚明也。小红大喜，见亚明在房中，并无捆缚，只双眉略锁，时而短叹而已。

小红睹状，不禁失声呼曰：“亚明，汝竟舍侬而去，向少林投降矣。”

钱龙山曰：“小红，汝何以知之？”

小红曰：“若非投降，则洪熙官岂有任彼自由者乎？必将之捆缚，毒打一顿。”

钱龙山曰：“老夫料亚明必不忘情至此者。有汝在此，彼必不肯舍汝而去，彼或有苦衷在抱，无法逃出耳。小红，汝今夜可再去大佛寺，按此情形，找着亚明之房，潜唤之出来，问清楚情形再算。”

小红曰：“老英雄之言诚是，奴家今夜必再往救亚明！”

是晚，周小红又到大佛寺，仍从后墙潜入，轻步而至前厅。果见厅前庭院间，左边回栏之前，有一杨柳树，与碗中所见者，丝毫不爽。杨柳右边，回栏之内，乃有一房，亦与碗中所见者相同。小红知为亚明所居也，乃潜至前，轻以指叩门。

房中人闻声，喝问是谁？小红低声曰：“我也！”亚明闻声，认得是小红之声，大喜如狂，急开房门。小红已一手拖着亚明，奔出庭院，静悄悄来到后花园，开园门而到寺后仙湖街九曜石之侧。斯地园林花木，夜静人稀。小红拖亚明奔入林中，共坐于大树之下，忽然呜呜痛哭起来。

亚明为之惊惶无措，拥小红于怀，引巾以拭其泪，低声慰之曰：“小红，我因失手被擒，遭软禁于房中，无法逃去，是以未能与汝相见。今一见矣，竟呜呜饮泣，岂怨我乎？”

小红曰：“此君欺侬之言词耳。洪馆之内，四通八达，洪熙官又无捆缚汝，而汝竟不肯回来，此乃汝存心弃我，投入少林门下。嗟夫，姐姐惨死，师长又亡，今君又弃侬如此，侬又何有人生乐趣耶？是真生不如死矣！”

小红言罢，从亚明怀中，挣扎而起，佯以头向太湖石上猛撞。亚明信以为真也，急把小红一抱，抱在怀内，慰之曰：“小红，汝何为而自寻短见，汝尚不信我乎？”

小红饮泣曰：“侬自姐姐与师长辈惨死后，伶仃孤苦，如海上之浮萍。自遇郎君，以为终身有所寄托也，乃不料汝又变心，侬复有何望乎，故不如死在郎君面前之为愈。”

小红续续言来，珠泪淋漓，如梨花带雨。

女人之眼泪，最为动人，尤其是美人之眼泪，更是撼人肺腑。古来不少英雄豪杰，牺牲于美人眼泪之下者多矣，岂独赵亚明为然。故当下亚明见小红哭哭啼啼，为之手足无措，紧抱小红，慰之曰：“小红勿悲，小生并无双心，亦决不负汝。汝之命，小生虽赴汤蹈火，誓必遵从。小生今偕汝回去，遁往罗浮山上，双宿双栖，以终余年，于愿足矣。”

小红闻言，略拭其泪，静静一想，忽得一计，乃问亚明曰：“君今在大佛寺，洪熙官等对汝态度如何？”

赵亚明曰：“彼等以为我真已变心，故待我尚厚也。”

小红曰：“汝有将班尔喇嘛之秘密相告否？”

亚明曰：“洪文定等将我痛殴，小生在暴力压迫下，无法守秘密，已告之矣。”

小红顿足曰：“若此，事败矣。洪熙官之师兄法越和尚，通晓茅山术，想必谙此蛊术，今为其所知，必设法破之。若此前功尽废，不特可惜，侬之血仇，亦无法报复也。今幸郎君为洪熙官所信任，能穿插于馆中而不禁。郎君如的确爱侬者，请为侬报复姐姐之恨，成功之后，侬即偕汝遁往他方，自食其力，以终天年。”

亚明曰：“如何复仇，请汝教我！”

小红乃在亚明耳边，低声而言，如此这般，细说一遍。

亚明点首曰：“得，得，小生一于照汝之言行事。汝明晚在三元宫候我，我一得手，立即回来，与汝远走他方便是。”

喁喁细语之际，忽闻鸡声喔喔，自远处传来。小红曰：“天将放亮矣，郎君可先回，切勿泄露消息，侬在三元宫候汝回来也。”小红言罢，即向亚明作一长吻。亚明依依不舍，小红已一跃而去。

亚明无奈，只得潜回大佛寺，仍从后门入内，幸洪熙官仍未起来，神不知鬼不觉，窜回房内，上床睡觉，佯作无事。洪熙官等因为班尔之蛊术所毒，身体渐觉有异，法越和尚仍在密室中作法禳解，因此对于亚明之行动，仍冥然罔觉。

一日既过，翌晚二鼓时分，赵亚明独处房中，想及昨晚小红所教之计，心似辘轳，仆仆而跳，回顾房中，并无军器，潜从窗外望见演武厅上，见洪熙官、洪文定等，仍在教授门徒。军器架上，十八般武器，闪闪生光，锋芒毕露。洪熙官等之面色，略呈灰白，精神似觉萎靡。

赵亚明暗暗言曰：“军器架上之武器，可以利用。洪熙官，汝之寿命，还有两个时辰，今夜四鼓，汝便去阎罗殿上报到矣。”

赵亚明躲在房中，不动声色，佯作睡觉。俄而三鼓已过，洪熙官等授技完毕，宵夜后分别回房就寝。亚明有事在心，卧床静候。

未几，四鼓来临矣。亚明静静起床，行至房门前侧耳而听，夜色沉沉，人声寂静，暗念洪熙官等当已熟睡，乃潜启房门，蹑足而出，摸至演武厅上，军器架前。厅外星光射入，架上武器，白光闪闪。亚明为之心胆颤动，手震震然。盖亚明本为赵鸿英之家仆，武技低微，徒以美人有命，拚死以赴耳，非有真胆也。

当下亚明来至军器架前，欲伸手执起架上之刀，忽又不敢，把手缩回，呆立架前。回心一想，想及周小红艳如桃李，热情奔放，若拚命干一次，则可与美遁往他方，生生世世，永为夫妇矣。究竟女人魔力大，亚明心胆顿壮起来，一手拔起架上单刀，转身便向后厅静静行入，来到洪熙官房前，试以手轻轻推门，则房门紧掩，无从开启。觇望一会，知房后有窗，可通房侧之花圃，乃轻步足行至房后窗下。

窗乃用纸糊上者，亚明伸手，静静戳破窗上之纸，洞穿一孔，伸手入内，轻轻把窗门开启。望望房内，藉天上星光射入，见罗帐低垂，微闻鼻息，洪熙官似在床中酣睡也。乃潜爬上窗口，越窗而入，幸床中人尚未觉，心中暗喜，蛇行而前。行至床口，右手提刀，左手欣帐，一刀拚命砍落床里，扑一声，砍落棉被上，却阒然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