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动大陆上所有重要阵法,还不能被魔王知晓,最后一步完成之前,只能让一切看起来是巧合。
程千仞越听越惊骇。
谋局千日,苍生为子,只为这一件事。但它确实值得。
“我去慈恩寺赴约,也在他意料之中?”
“是,当时剑阁的处境,包括你会被选做山主,他都想到了。慈恩寺里,你在佛殿拔剑,冒犯佛宗威严,十寂已经对你起了杀意。但他正在和朝歌阙下棋。他持白子,朝歌阙持黑,中盘绞杀时,两人胜负难分,朝歌阙突然在棋盘外落下一子。然后说了一句话——‘大师,我的目光不在方寸得失。’”
“就这句?”
“嗯,就这句。十寂再看棋局,看了一盏茶,说‘贫僧明白了’,便让人出去传话,放你与傅克己下山。”
程千仞陷入回忆和思考。
逐流话锋一转:“现在魔王已死,安山王重伤,原家私兵乌合之众,不成气候。他想要的都得到了,还利用了你,一个人心思这么深沉,实在可怕。我却不一样,我只想待在哥哥身边。你就让我再抱一会儿吧,这一刻我死了也甘愿。”
面对这么露骨的表达,程千仞有点不自在:“胡说什么。你身上还有伤,先休息吧。”
他将人拉起来,引到床榻边。逐流却不肯放他离开,坚定道:“你这两天太累,之前才会入障,你也需要休息。”
“我去隔壁打坐。”
“哥,我不太舒服,半夜可能伤口疼。”
“……好吧。”
秋暝真人多简朴,屋里就一张床,程千仞弹指,一道剑气熄灭烛火,程逐流放下帐幔,两人并排躺着。
山间清冽的月光照进来,一片寂静的黑暗里,程千仞忽觉十分荒谬。
昨天早晨出门,还是朝歌阙为他整理大典礼服,今天晚上,就和弟弟睡在一张床上。这两人共用一具身体,却不是同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逐流轻声说:
“你当年送我走,是怕护不住我,我长大了,都明白的。但现在不一样,哥,你变得这么厉害,除了你,谁能保护我?”
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被夸厉害。
旁人的吹嘘,程千仞不太往心里去,但听见弟弟这样说,突然激起作为家长、保护幼弟的诡异虚荣心。
“你放心,在你恢复之前,谁也不能伤害你!”
逐流见气氛不错,身子一侧,搂住了哥哥的腰。
体温隔着衣衫传递,两人亲密无间,呼吸交缠。
美梦成真,这种感觉太过满足,他极度兴奋,身体不可自制地微微颤抖。
程千仞浑身僵硬。虽然小时候也抱弟弟睡过,但现在少年身形与他一般高,还这样撒娇……
正想把人推开,却感到对方竟在发抖。也是,才十六岁,受了这么多苦,又突然失去修为,难怪会害怕。
他心里愧疚,伸开手臂,拍拍少年后背。
程逐流一怔,立刻乖顺地说:“哥,我害怕。”
“不怕了,哥陪着你。睡吧。”
第二天清晨,程千仞醒得早,一觉睡醒神清气爽,帮弟弟掖好被子,去院中练剑。
不多时,怀清怀明来访,程千仞在院里与两人说话。
“都通知到了吗?”
“嗯,山主放心。”
程千仞练剑时穿着简单轻便:“好,我去加件外袍。”
他今天请了澹山弟子和南渊学子来后山集会,说是大家随便聊聊,也确实有许多话想说。
回屋穿上比较正式的外衣,一只形状优美、白皙剔透的手突然从床帐中伸出来,扯住他衣袖:“再睡会儿嘛。”
怀清怀明在院里,听见这句,齐齐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