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需要冒很大风险。谁也不知道打破规则的后果。一旦被天道意志察觉,程千仞这缕异世游魂,或许会被直接绞杀。
对魔王而言,超越以往认知,全新的天地在眼前展开,只要捕捉到一点启发,说不定就是离开这个世界的契机。
生来知之,无所不能的漫长生命里,‘未知’具有不可思议的吸引力。程千仞想赌一把。
波旬叹息道:“在人间做帝星不好吗,何必来我这里搏命?万里江山,你舍得下?”
“江山不是某个人的,是天下人的江山。”程千仞放下琉璃茶盏,“昨天夜里,我看见那颗星星了。不大不小,确实很亮。因为它周围有许多星星,它们的光芒落在它身上,使它格外明亮。或许根本没有什么帝星。它只是一颗普通的,被其他星辰照亮的石头。”
“有趣的想法。”波旬笑了笑,目光转向黑塔:“不如我们玩点更有趣的。塔分十层,每层九百九十阶。林渡之宿在塔顶,顾雪绛宿在第一层,你我菩提树下饮水,做十日谈。
“你谈天一日,顾雪绛夜里登塔一层。如果你能活到第十天清晨,他就能见到林渡之。”
程千仞问:“然后呢?”
魔王情真意切地说:“然后你们携手同行,从此海阔天空。”
程千仞:“顾雪绛在一层,我现在见他,应该很方便。”
但他没想到,顾雪绛过得挺舒坦。有吃有喝,有烟抽有书看。
这间书房背阴,窗外天光黯淡,案上点着烛台,灯火幽微。
顾雪绛倚靠窗边长榻借光,一手翻经卷,一手擎烟枪,见人进门也不起身去迎,只懒怠地说:
“千仞,你来了。”
程千仞恨不得揍他一顿。
紧随其后的魔王显然更不满意,冷笑道:“我真不明白。你哪里值得他惦记?”
顾雪绛放下书:“我也不明白,你根本不像魔王,像深宅后院的妒妇。”
波旬冷冷看着他:“口舌伶俐。我早该拔下你的舌头。”
顾雪绛不理会,笑道:“伶俐才讨他喜欢,我昨天谱了首曲子,还未填词。”
他敲窗户打节拍唱起来:
“菩提不堪摘,风雪锁楼台……后两句写什么好?”
程千仞脑子一抽:“大魔王你不懂爱,浮屠塔会倒下来。”
顾雪绛大笑:“好好好,神来之笔!”
波旬神情复杂变幻,摔门而出。
书房只剩两个人。
程千仞道:“我来时见塔顶佛光普照,说明他没有危险,你暂时不用担心。
顾雪绛蹙眉:“你不该来。”
程千仞:“你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揍你。我昨夜刚突破,控制不好力道。”
顾雪绛露出真实笑容,与他击掌撞肩。
便在此时,程千仞心头一动,出手如电,一把扣住他脉门:“怎么回事?!”
对方内息完全混乱,细究之下,原本筋骨武脉因受到重创全部断裂,冰雪寒气侵染肺腑,灌入的魔息维持他生命,使骨骼重新生长,却不断与自身残存真元冲撞。
情况一塌糊涂。
“魔王救人,不能指望他给你喝药施针吧?”顾雪绛轻轻挣开,平静地安慰道:“一回生二回熟。没事,我习惯了。”
从拥有一切,到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