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尚大概无措到了极点,才会任由周及拉扯着停在这里。坐下后他就一句话没说,呆呆望着近前地面发呆。
年少时最无法明白的事情总是大人们那些遥远到难以触及的不得已。
得知爸妈没有继续给外公治病的打算后,周及感觉出了覃尚要比知道外公确诊结果时还伤心。
他本着只要覃尚不想交流他就不出声的原则安静陪坐,时不时会用余光瞄沉默不语的覃尚。石阶和空气都是凉的,但坐在覃尚身边的他丝毫不觉得冷。
好久好久,覃尚才哑着声说:“我们回去吧。”
周及侧过头问:“不去外公家了?”
“去,”覃尚缓缓起身,“明天再去。今天太晚了,会影响外公休息。”
周及仰头向已站好的覃尚伸出手说:“拉我一把,我腿麻了。”
覃尚起初有所犹豫,最后却还是伸出了手。他快速拽了周及一下就转身走了。
周及乐呵呵攥紧那只被覃尚拉过的手跟上,咧着的嘴角直到进了家门才放下。
朱慧琴和覃平年也还都没睡,见他们回来想问什么又没问出口。看到他们人回来了,就知道是没去成外公那里。
走在覃尚身后的周及看向他们说:“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回到房间的周及和覃尚很快就各回各床睡觉了。一夜无话,一夜无梦。
次日周及难得比覃尚起的还早,他洗漱后到客厅转了一圈回去才见覃尚从被窝爬起来。
朱慧琴进门来叫他们接水,说是小区中午开始停水,要到明天晚上才恢复供水。
看着覃尚愣坐在床上没睡醒的样子,周及开口说:“哥,我去接就行,你再睡会儿吧。”
开始穿衣服的覃尚手上速度加快了:“不睡了。”
接下来的十多分钟里,家里空着的桶和盆都被接满了水。用来饮用的和用来冲马桶的都准备了很多。
“差不多就行了,”朱慧琴对还在找寻盛水器具的大儿子说,“你跟州州不是要去外公家住么,我跟你爸用不完的。”
提到外公的朱慧琴自然而然继续说起了外公放弃治疗的事。
她将碗筷放在桌上叫小哥俩吃早饭后开口道:“我们同意让外公出院也是没办法,他说要是我们坚持给他花钱治疗,他不如现在就结束生命。老爷子犟的很,我跟你爸不得不先顺着他。”
周及看了看闷头吃饭的覃尚,覃尚没出声,他就也没说话。
“你们去外公那劝劝他,”朱慧琴继续说着,“不管他这个病到了多严重的地步,治疗肯定要比不治疗好。”
周及点头说:“知道了。”
也许这就叫隔代亲吧。
朱振胜拒绝女儿女婿时用了强烈又极端的方式,而当两个外孙劝他接着治疗时,他是用非常真诚和温和的态度。
到外公家没一会儿周及就坐到外公身边切入了主题。外公听完他的话,笑盈盈说:“我这个情况没有治愈的可能。治疗下去只会花冤枉钱,以后家里用钱的地方多。人的身体就像是机器,用久了肯定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外公活了七十多岁了,已经可以了。”
“可是外公。。。。。。”
“医生说了还有多少时间吗?”周及的话被站在一旁看窗外的覃尚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