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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月的苟活真的是偷来的……”
方黎叹了口气:“我就没有一天舒坦过,您要是能体会我现在的生活,估计您也不想活了,几乎每天定时定点的就会腰痛胸口痛,那感觉就像有一个刀子,一下一下的刮着我的骨头,我看见那块儿表过了十二点我就害怕,我就怵,我知道我的疼就要来了。”
“还有发烧,天天都发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了,浑身发冷,蒋沐凡给我盖几层被子我都会抖,烧得我想吐,头疼起来我真想一头撞死。”
方黎说完歇了歇,而后眼带自嘲的笑了一下——
“对了,你知道我这身子底下垫的是什么吗?我咳嗽或者反胃的时候会忍不住。。。忍不住。。。。。。算了,你是我妈,没什么可丢人的,我会忍不住在上面排泄。”
方黎说得虽然很慢,严宁却丝毫也插不进去话。
她就是静静的听着,听到心肝俱碎,听到泪流满面,听到她想到了曾经听过的一句话——如果可以,做母亲的甘愿为孩子受尽这世间的所有苦难。
可这世上哪有这等好事啊。
方黎的眼中满是悲伤,他喃喃道:“我二十九了,如果正常结婚,大概今年我孩子能叫我一声爸爸,可我现在这个样子,连人都不像,我不想这么活着了,清髓太疼,妈,饶了我吧。”
。。。。。。
严宁临走前,把带来的那份同意书撕毁,扔进了手边的垃圾桶。
三天后,方黎减了除了吗啡以外的所有药物,搬出了层流室。
查尔斯任务完成,飞回了M国,田兆敏也因永医大需要,回了原单位,精德就留了任明一个血液科医师,还有一名呼吸科的大夫和骨科的贺白。
严宁给方黎安排了精德院区里景观最好的一间病房。
二百平的套间,客厅餐厅还有可正常使用的厨房,主卧就是病房,足足有三十平的面积,干净的木地板,大理石的墙面,浮夸的水晶吊灯,和一个超清影院级的投影仪。
当然最得方黎心意的,还是那块儿足足有四米多长的大落地窗。
这也是方黎提出来最想要的,他层流室躺太久了,想要看看屋外的蓝天,树木和人群车辆。
哪怕快入冬了,永宁的天会变成青白色,树木也不再是生机的绿,楼下来来往往的人也都是看病的,都不打紧。
总比每天躺在层流室里数秒针来的舒坦,起码每天下午难受了,还能在窗户边坐着晒晒太阳。
那天严宁走后,方黎就累得睡了过去,没能熬到蒋沐凡消毒回来。
方黎像是解决了一大心事,一觉闷到了第二天快中午才醒来,一醒来竟然还觉得肚子饿了。
蒋沐凡轻车熟路的给方黎擦完了脸和身体,便给方黎叫了碗营养粥进去。
从方黎醒到把营养粥一口不剩的干完,蒋沐凡都没能找机会问出自己想问的话,直到方黎舒舒服服的吃完躺下了,像是能安稳一会儿了,蒋沐凡才弱弱的开口:“那什么。。。。。。”
方黎躺床上,眼睛半睁:“嗯?”
“昨天跟你妈聊什么了?”蒋沐凡故作轻松的把手撑在了方黎的耳边,平静的看着方黎问。
方黎轻笑了一下,淡淡道:“聊咱们要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