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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报兄仇女侠挫奸党 救同门英雄追凶徒（第2页）

时已黄昏，洪熙官等入到墟内酒家楼，用过晚饭。墟中本是崆峒派弟子的势力，以前曾遭洪文定、肥肚佛扫荡，已逃跑一空，后文定等他去，始静静回来，不敢如前之作威作福，墟民额手称庆。是夜，崆峒派弟子，虽知洪熙官等到来，亦噤不敢言，躲在屋内，不敢露面。

洪熙官酒饭既毕，立即星夜登程，赶赴石歧城去。三鼓过后，八名好汉，已到城北墙下。各人抬头仰望，只见星月无光，城墙上守兵稀疏。洪熙官首先施展轻功，跃登墙上，法远、肥肚佛、三公等，亦擅轻身功夫，亦随后爬上，于神不知鬼不觉间，潜入城里。一路上，飞檐走壁，望香山县衙而来。

来到县衙左邻瓦上，望见衙中，灯光掩映，人声寂静。洪熙官此来，志在威胁县官刘鸿甫，知刘氏家眷，居于内室，乃派人杰、吴勇、郑涛三人先行，法远、三公、阿采三人居中，洪熙官与肥肚佛在后策应，进入衙内。

人杰等三人，从瓦上飞身一跃，跳过衙门瓦上，尚未立定，衙门中央楼上，经已锣声大振，嘭嘭嘭震惊远近，远楼上之差役，纷以乱箭射来。一时箭如飞蝗，向人杰射来。人杰与吴勇、郑涛，急忙伏在瓦上。

一阵乱箭过后，又复趋于沉寂。人杰等三人，乃徐徐爬进，蛇形鼠伏，望衙门后堂爬去。行未十步，锣声又起，乱箭再到。三人乍闻锣声，又急伏下，乱箭从头上飞过，嗤嗤作响，好像插入头上一样。胆汁小者，必为之吓到魄散魂飞。幸三人皆久经战阵，身手矫捷，急再一伏，伏瓦不动，避过乱箭之后，又再静静前进。

衙中差役，不敢上瓦应战，只守着高楼，以乱箭对付，但指挥便利，集中弓箭威力计，每次放箭，必先鸣锣，使各弓箭手发箭齐一。人杰等机警非常，一闻锣声，立即躲避，故四五次乱箭射来，皆为人杰等避过。

人杰等步步前进，卒深入衙内后堂瓦上。人杰首先飞身一跃，从瓦上跳落堂前天阶。说也奇怪，堂上堂下，夜色深沉，静悄悄一个人也没有。人杰大奇，暗念县官大老爷向来居于此后堂内，当此风声鹤唳之际，理宜加派人马，严密防守，今夜何以疏忽如此，岂刘鸿甫已逃往别处躲避乎？

是时，吴勇、郑涛，亦从檐前跃下。人杰命二人把守堂前，然后前步标上堂上。堂内仍无一人，取出千里火一亮，忽见桌上插着一把短刀，刀下附有一封信。人杰拔刀取信，用千里火照着，只见信封上写着：“要函留交少林弟子收启。”几个大字，封着信口。

人杰不暇细看，将信塞入怀中，抬头再望，堂后房门未闭，可通内室。人杰技高胆大，提刀直进，马步如箭，冲入内室，仍然阒无一人，只得家俬罗帐。搜遍内室各厅房，不特不见刘鸿甫之面，即侍婢仆人，亦已逃避一空。人杰无可奈何，只得从内室退出。

洪熙官、陆阿采等，皆已陆续到达。耳畔听闻外厅锣声砰砰，喊声大振，火把齐明，衙中差役已纠众迫来，但皆贪生怕死，只在外厅喊打喊杀，却不敢冲入后堂，洪熙官等亦不禁哑然失笑。

各人搜索半夜，均无结果，闻鸡声喔喔，犬声汪汪，知不久便天明矣，不便停留，一声号令，八位少林英雄，纷纷施展轻功，飞身上瓦。楼上之乱箭又到，洪熙官等，舞动军器，拨开箭林，从后堂瓦上，逃入后花园内，越过衙后围墙，逃出衙外，仍从民房瓦上，来到城下，越城而出。

一行八人，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平安逃出，向西北方面山上撤退。行未十里，晨光曦微，天已破晓矣。洪熙官等继续前行，天色大白时，已离开石歧城二十余里，返回南朗墟江畔渔船上。

各人同坐舱中，周人杰将拾获之信，交与洪熙官。洪熙官拆开书信，与陆阿采、肥肚佛等共同细视，只见此信，县官刘鸿甫所留下者。

信中略谓：“各位少林弟子知之。你等恃强纠党，骚扰本官，可谓大逆不道，本应严行拿办，以伸国法，念及你等因救师弟，事非得已，姑予赦免。现亚彪、韩吉两人，已为崆峒弟子带往五桂山，不在本衙之内，以后不许你等再来。如敢故违，决当重惩不贷。”

洪熙官阅罢，便问各人对此书信有何意见？陆阿采曰：“此乃刘鸿甫怕死，故意使我等不再向彼下手耳。彼书明带往五桂山者，乃欲诱我至山上，布下伏兵，将我等包围也。此计只可瞒小童，焉能瞒过我。”

蔡三公曰：“陆师叔之言是也。我料韩吉、亚彪二人，确已移往五桂山去。因山势险峻，民风强悍，村民均喜习武，且又齐心，若闻入山中，一声锣响，各村居民，齐出兜截，虽然插翅，也难飞去也。”

洪熙官曰：“你知山中村民，是否皆为崆峒派弟子？抑是别派人？”

蔡三公曰：“山中武术，派别甚多，但以朱家派为最盛，差不多十人之中，有七八人皆是朱家子弟。”

洪熙官闻言，沉思一会，回忆起一件前事来。想起多年前，洪熙官路经东江梅县兴宁一带，闻得当地有一派拳术，名叫朱家，但不知其来历。当时因与东江五虎战事方殷，未暇细查，今五桂山上之朱家，未知是否即东江之朱家？乃问蔡三公。

三公曰：“五桂山上之居民，其先祖多自东江梅县兴宁一带迁来者，想必与东江之朱家同出一系。至于详细，则恕我不知。”

洪熙官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等现在只有先往五桂山下泥湾墟中，打听山上居民之情形。待调查清楚后，方可入山，以策万全。”

各人皆点首。是夜，洪熙官等在渔船上渡宿一宵，翌日清晨，乘渔船前往。

从南朗墟从水路至五桂山，须经内伶仃出珠江口外伶仃，绕道香山县南部三灶岛，方能抵达泥湾。沿途所经，尽属茫茫巨浸，风浪极大。海风吹来，波涛汹涌，船身动荡不定。洪熙官有生以来，率领阿采、文定、亚彪、人杰、吴勇、郑涛等，东征西剿，先后大闹峨嵋山，太行歼恶霸，扫荡西藏喇嘛僧，深山穷谷，皆顺利通过，独今来到珠江三角洲，与羊城距离虽然不远，但比以前各役艰苦多倍。各人先后受伤，玉龙阵亡、亚彪被掳，洪熙官自己，亦经历过几次危险。现在乘渔船驶出外伶仃洋，远望水天一色，茫无涯岸。适值飓风将来，海上风浪特大，海水打上船上，其声拍拍，浪花四溅。洪熙官、陆阿采等，身体虽然强壮，亦有些头昏眼花。众人中，只有蔡三公与肥肚佛久居海滨，习惯风浪，安然无事而已。

一行八人，经一日之水程，来到马交，是夜在马交歇宿一宵。翌日清晨，风平浪静，洪熙官等购些酒肉登船，继续前往。

是日吹东北风，扬帆直驶，船如箭发。正午时分，来到一地。远望前面，一个小岛，矗立海中，太阳照耀，白云笼罩山头，烟雾缥缈，如海上神山。洪熙官问蔡三公与肥肚佛，此是何地？

肥肚佛曰：“此乃香山县属横琴岛也。过此岛不远，便是五桂山下之泥湾，估计今日黄昏，便可到达。”

洪熙官与陆阿采等各人立在船头，欣赏海上景色。将到小横琴岛外，忽见快艇四艘，从岛上开出。艇快如飞，向洪熙官所乘之渔船划来。

洪熙官遥望快艇，每艘上，坐着彪形大汉十余人，均手执长枪蛇矛，点钢叉，大砍刀等长兵器。一虬髯大汉，身长八尺，赤着上身，头扎黄布，腰束黑带，露出全身扎实肌肉，黑毛茸茸，手中执着一把巨型单刀。此刀为特制者，普通之单刀长不过二尺许，重量亦只三四斤，但此刀长凡三尺有奇，沉重非常，刀背甚厚，估计足有二十斤以上。虬髯大汉一手执着刀柄，轻如无物，立在艇头，挥动此刀，指挥四艇之人，向洪熙官等之渔船驶来，四路疾进，采包围姿势。太阳照射，刀光闪闪，虽在二三十丈外，亦罩着双眼，使人目为之眩。加以大汉头大如斗，眼如铜铃，目光炯炯，如两枝电炬一般。船上之人，一共四十余名，皆魁梧奇伟，手臂肌肉坟起，气雄力伟，赤上身短裤，头扎黑布，一律装束。

洪熙官一见，全是海盗模样，急谓各人曰：“杨大岳为内伶仃之海盗，其威势不及彼等之浩大。四艇分头向我船包围，来意不善，不可不慎也，立即分头准备。”

各人轰然相应。陆阿采乃与周人杰，奔赴船尾。蔡三公与法远僧在左，吴勇郑涛在右，洪熙官与肥肚佛立在船头，执齐家伙，严阵以待。众船夫则心惊胆震，牙齿各各作响。

未几，前面之快艇已驶近，相隔只有二三丈之远。艇头上之虬髯大汉，将巨型单刀一挥，快艇略驶过右边，让洪熙官之渔船直过。快艇中忽有一人，将一条长绳抛出，绳头上系着一只铁钩，钩着渔船之右边船舷，快艇立随渔船相列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