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行一怔,这是让他们选要么两人都受罚,要么两人都无罪释放,可石天生就白白被揍成这副模样吗
不等谢景行犹豫出结果,高县令脚步停在被压着的王地主面前,“不若你问问旁边这位小兄弟的意思”
高县令拿手指点了点石天生,“若是他同意,就拿他的二十杖抵了你的二十杖,这样他不用挨打,你也只用扛过二十杖,如何”
现在选择权到了石天生手里,他是宁愿拼着自己挨二十杖,也要让王地主没了命,还是放自己一马,同时也放过王地主一马。
别说四十杖,就算二十杖他也要丢半条命,王地主没有犹豫,挣脱开抓着他的皂隶,连滚带爬扑通跪倒在石天生脚前,“石天生小兄弟,是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命,我再也不敢贪你那匹马了,就看在我确实借钱让你父亲风光下葬的面子上,你救救我”
石天生瞧着地上涕泪横流的王地主,心里几番思量,他年轻力壮,二十杖,他咬咬牙也能扛过去,可他真要如此吗
秀姐儿在一边泪眼婆娑地看着石天生,她不想石天生再挨打了。
谢景行面无表情看着,没有出声,这个事情只能由石天生自己决定。
公堂上顿时只余王地主凄厉的嚎啕声。
王大、王二,还有方村一行人在县令出来后就再不敢吱声,看着王地主此时的惨状,更是噤若寒蝉。
石天生这么一犹豫,王地主的心跳得七上八下,“石小兄弟,我向你保证,我再也不敢了,我发誓。”说完并齐指,“我王大善对天发誓,若是以后再起坏心为谋得他人钱物,设计陷害他人,就天打五雷轰。”
这时他已是再顾不得隐瞒,只想保下一条命,边上围观众人顿时哗然,真相已是被王地主自己亲口说了出来,丁一确二,再无回转余地。
王地主对旁人对他的唾骂充耳不闻,只紧紧盯着石天生,期盼他能说出自己想听的话来。
石天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视线挪向秀姐儿,两人目光交汇,心下做了决断。
衙役早已是放开了石天生,他朝着高县令深深一揖,“县令大人,我愿用自己的二十杖抵了王地主的二十杖,请县令大人成全。”
高县令眼眸深沉,还真是良善啊如若是他,若有机会,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拉上害他的人一起坠向地狱,他为什么愿意从一个中县县领跑到这下县来窝着,除了报恩以外,很难说不是因为他想见到安淮闻一派的胜利。
到时候他真想见见那高高在上的太后党羽,是否也如面前这人如丧家之犬一般,拼了命地伏地求饶。
高县令意兴阑珊,一挥衣袖,“行刑吧。”
碗口粗的木杖被狠狠拍在王地主的屁股上,惨叫声响彻公堂。
见恶人受罚,围观人群只觉心中痛快。
谢景行的心绪却复杂难言,这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了。
而他,视线环视石天生、秀姐儿和在场的所有百姓,他们,都是“虾米”。
最后眼神定定落在屿哥儿身上,他呢能轻易让县令出面,来头不小吧居然能纡尊屈贵在他谢家一个小小汤圆摊上当了这么久的收钱小二,还真是委屈他了。
屿哥儿觉得谢哥哥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心里惴惴,“谢哥哥,我有哪里不对吗”低头瞧了瞧自己身周,没有问题啊。
谢景行看屿哥儿一如往前,那边王地主的痛喊声渐渐低了下去,已是再无气力大声叫喊,只是身体还随着板子落在身上一抽一抽的,“不怕吗”
边上人群已有大人捂住了自己小孩的双眼,也有孩子自己悄悄躲在大人身后,用大人的衣裳遮住自己脸面,只微微露出一只眼睛往这边探看,面上都有着一丝恐惧。
屿哥儿愣了愣,眼睛看向已经有气进没气出的王地主,“犯错了就要受罚,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为什么要害怕”脚步往谢景行挪了挪,屿哥儿仰起头看他,眼眸微弯,“我可乖了,才不会犯错,谢哥哥信我。”
谢景行怔怔地看着屿哥儿,是啊,犯错受罚,天经地义可这话也只有小孩子能当真。
他不能再这样天真下去了,在这人吃人的古代,他该怎么才能护住他所在乎的人
屿哥儿见谢景行视线怔松涣散,以为他才是害怕的那个人,赶忙拍拍谢景行的手臂,“谢哥哥,别害怕,以后要有坏人害你,我会帮你的。”
谢景行就算是有种种思绪萦绕心间,也不禁失笑,难道他还能指望屿哥儿护他、护他家人一辈子吗
上辈子种种经历告诉他,万事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