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猛虎本暗使单三英藉献肉之时,向萧大鹏示威,不料及为萧大鹏所制,至是,迫得讷讷而应,盖无言可答也。
萧大鹏又再割肉献与单三英,再献于靳飞云等。一一献肉既毕,始把小刀向上一掷,铿然一声,刀光一闪,小刀插在正梁上,深入二寸。曹猛虎等大惊失色。萧大鹏则哈哈大笑,旁若无人取炙肉入口,据案大嚼,谈笑自若,面不改色。
酒过三巡,座中一人,昂然起立,向各人抱拳,高声叫曰:“今日萧寨主光临敝局,各路英雄,济济一堂,逢斯盛会,不有余兴,何伸雅怀。鄙人不敏,幼随师习得七节鞭法,今乘酒兴,在此献丑,以娱嘉宾可乎?”
厅上各人,齐声应曰:“赞成!靳英雄之鞭法,远近知名,我等正好欣赏此绝技也。”
萧大鹏视其人,原来是四司义镳局主人靳飞云也。
萧大鹏心想,此人筵前舞鞭,必非好意,乃一眼关七,暗暗提防。只见靳飞云在厅中,摆开架式,先抱拳为礼,然后伸手入怀,拾声拔出一条七节钢鞭来。那条钢鞭,银白如雪,舞动起来,白光闪闪,如瑞雪飞舞,鞭法紧密,密不见人。众英雄啧啧称叹。
只见靳飞云舞动七节鞭,向萧大鹏座位行来,渐舞渐近,相距不过三尺左右,鞭尾活活,在萧大鹏头上飞过。
萧大鹏一跃而起,亦抱拳曰:“献技亦须成双,方足以娱耳目。鄙人不才,亦来献丑,以符合成双成对之吉祥语可矣。”
萧大鹏言未毕,拾声自腰间抽出那对夜战刀来。宝刀出鞘,白光闪动,寒风迫人。厅上各人,均为毛悚,为之大吃一惊。
当下萧大鹏拔刀在手,使出夜战刀法,只见一团白光,在厅上滚来滚去,刀法之密,尤甚于靳飞云之钢鞭。
萧大鹏越舞越前,直向鞭飞云迫来。靳飞云收鞭不及,叮当一声响,七节鞭碰在夜战刀上,当堂削去半截,跌在地上。
靳飞云勃然大怒,喝一声:“众左右,取我之大砍刀来!”
厅下有人轰然而应,托上铁柄大砍刀一把,刀光闪闪,柄为铁制,估其重量,亦有五六十斤以上。
靳飞云接刀在手,大喝一声:“萧寨主刀法高强,小弟今与汝较量刀法如何?”
靳飞云不俟萧大鹏答应,便举大砍刀向萧大鹏迎头一劈。萧大鹏把夜战刀一挥,崩一声,竟把大砍刀之刀头削去。靳飞云手中执着半截刀柄,大惊,急向后退马,知非萧大鹏之敌,不敢近前。
座上各路英雄,均为震惊。其中一人,从座间一跃而起曰:“今日萧寨主双刀法洵属超凡。鄙人不才,亦曾习刀法,今陪萧寨主耍耍可也。”此人声音雄壮,有若洪钟,其声轰轰,屋瓦震动。众视之,乃大廋忠义堂镳局镖师汪大洪也。
当下汪大洪言毕,耸身一标,标至军器架之前,亦一手拔起一根铁棍来。那条铁棍,其黑如漆,重量足有三四十斤。汪大洪执着大铁棍,大吼一声,舞棍而前。只见棍风闪动,密如骤雨,一路向萧大鹏迫近而前,厅上厅下之人皆凝神注视。形势紧张,全厅寂静,惟闻棍风虎虎,如毒蛇出洞。
只见汪大洪舞着铁棍,一路行前。萧大鹏立在厅中,舞着两把夜战刀。俄而汪大洪已迫近矣,相距只有四尺远,汪大洪突然一棍向萧大鹏迎头劈下。忽见萧大鹏之刀一挥,哗喇一声响,一物铿然堕地。汪大洪急退马,视手中铁棍,原来已被萧大鹏之宝刀,削去半截,坠落地上,手中所持者,只得回半截铁棍。汪大洪不觉大吃一惊,连忙退后。
曹猛虎见两人连败于萧大鹏之手,面色大变,知萧大鹏不特武技超卓,且一对宝刀,锋利非常,若冒昧动手,必遭惨败,人数虽多,亦无法将彼包围者,不禁颓然若丧。
时,有一人欲起立与萧大鹏再战,曹猛虎急起立喝曰:“各位兄弟,今日萧寨主光临,我略备薄酒,以迎嘉宾共叙衷情而已。此非鸿门宴会,汝等不许再卖弄兵器也!”其人闻言,只得坐下。
而萧大鹏亦舞已毕,拾声收刀,插回刀鞘之中,然后抱拳微笑,叫声:“各位失礼!”徐徐返回座位之上,从容不迫,面不改容。
曹猛虎举杯高叫曰:“各位兄弟,萧寨主武技,确属高强。我等今日向萧寨主敬一杯,恭祝萧寨主前途无量!”
厅上各人,轰然而应,一齐举杯。萧大鹏起而举杯,一吸而尽。于是各人开怀畅饮,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曹猛虎和颜悦色,对萧大鹏曰:“萧寨主,今与鄙人等杯酒言欢之后,彼此已成老友矣。萧寨主之武技,确属高强,鄙人等钦佩之至。但有一苦衷在怀,不得不乘此机会,向寨主表达者。”
萧大鹏曰:“曹局主有何苦衷呢?”
曹猛虎曰:“寨主为绿林英雄,而我等是江湖镖客,彼此之地位,固对立者也。今寨主若专与我等为难,则我等今后信用破产,镳局不难收招牌,而数十人之饭碗,立即打破矣。故特恳寨主念着今日友谊,想一妥善办法,使我等不致走入绝路耳。”
萧大鹏笑曰:“此易事耳。我之地盆,北起南县南雄十里,南至英德浈阳峡,西至曲江,东至三南。我今与曹局主约,曹局主可通知各路英雄,以后镖车,请勿经过我之地盆,我亦不越界相犯。如曹局主必须经过者,请预先使人到黄田坝通知我,我当让道,决不相犯。大丈夫一言九鼎,请曹局主鉴谅。”
曹猛虎曰:“如此亦佳,老夫通知彼等照办可矣。萧寨主一言为定,今饮杯以志此盛典可也。”
曹猛虎言罢,即举杯与萧大鹏轰饮。饮已,曹猛虎当席宣布萧大鹏之办法。各人闻言,又欢呼举杯。当日饮至黄昏日落,始尽欢而散。曹猛虎送萧大鹏出门,殷殷订后会。萧大鹏一抱拳,飞身上马,拜别而去。自是以后,萧大鹏之名,遂轰动粤北湘南一带矣。
当时马四嫂与洪熙官、李锦纶二人在茅屋之中,相对饮酒,细谈其夫往事。洪熙官闻得马四嫂讲及萧大鹏之英雄事迹,为之羡慕不已,深感自己虽享盛于羊城,但仍不及萧大鹏也。
洪熙官再问及马四嫂曰:“然则萧师傅以后之事迹,可再得与闻欤?”
马四嫂曰:“以后便横行大江南北,名震江湖矣。老身当时,亦随家父纵横于绿林之中,亦属一时之枭雄也。但老身斯时,年已花讯矣,自感标梅已过,而嫁杏无期,春花秋月,不无伤感。但以老身乃一剧盗之女,普通人家,实不敢与老身为偶也。后老身闻得萧大鹏之名,心窃慕之。老身虽然纵横江湖,称雄绿林,但究属女儿之身,虽窃慕之而不敢启齿也。一日,家父告老身,谓今日将有一绿林英雄到访,乃家父之好友,特嘱善侍之。老身闻父言,心颇疑惑,盖历次有客来访,不须老身奉侍者,今何为特嘱老身善为招待,此客究为何方人物乎?老身当时乃如处在闷葫芦中,未明家父之意也。是日下午,正是西山日落之际,忽见山下一骑,飞驰而来,蹄声虽沓,铃声叮当,声闻十里,绝尘而至。老身纵目视之,则马上坐着一少年,年约廿七八,身长六尺,英俊非常,腰佩双刀,威武无边。老身一见,芳心顿然卜卜乱跳。老身身经百战,出入刀林之中,全无惧色,不料一见此少年,竟然心跳起来,老身当时亦不自知其所以然,及今思之,老身殆已为此少年之英雄气概所吸引矣。老身大羞,乃反身奔入寨中,潜匿闺房之中,揽镜而自照,竟然绯红两颊也。”
马四嫂言至此,回思往事,为之哈哈大笑焉。
洪熙官问曰:“师太,此少年岂即萧大鹏欤?”
马四嫂曰:“然也。原来当日家父约萧大鹏到此者,实欲以老身许萧大鹏,故嘱善侍之。老身当下知此少年即萧大鹏,且知即将来之夫婿也,爱其武技高强,又爱其少年英俊也,芳心大慰,自是一撮即合,老身便与萧大鹏结为夫妇,后生一子,即阿元是矣。”
洪熙官又问曰:“萧师傅既享盛誉,其后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