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匆匆喝了一口面汤,便选了一条僻静的街道,沿街闲走。
此地本是个繁华富庶的所在,却因天灾人祸,兵连匪患不绝,早就变得民尽财穷,凋敝落寞了。
只有那一间间大烟馆,一座座烟花妓院,依然兴盛不衰。
这些个倚窗而望的窑姐儿们,见有生人来了,便主动摇摆手中的绢帕,娇滴滴的呼唤他们进去消遣消遣,还说此地乃采阴补阳之所,包你们二位爷台满意。
两个人不想在此多做停留,只好低了头,加快脚步,穿过了街巷,却见前方乃是一家卦馆,门前八卦旗高挑,却空无一人。
二人心生好奇,便挑开帘窿,进到了卦馆里,但见正面坐着一个先生,却是光头没戴帽子,一条大辫儿垂在脑后,正伏案打盹儿呢。
二人见了不觉好笑,这响晴白日的,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做生意,哪儿还能有时间在此盹睡呀,于是就拉过两条凳子,坐了,静等他清醒过来。
不料这板凳拖地的声响惊醒了先生,只见他一个激灵抬起头来,却见有二人正坐着看他,忙用手擦了擦嘴角的粘涎,正襟端坐,便要说几句拿人的话,却见麻三儿面容冷峻,一旁的柴禾英气勃勃,不免就打了一个突儿,把刚到嘴边儿的话又咽回去了。
麻三儿见他却也实相,当即便清了清嗓子,随手掏出十多两银子,轻轻放到他的桌上。
这位先生却是久未开张的,家里七八口人见天儿等着他买米下锅呢,见了银子,当真是喜动了颜色,忙伸出手,将银子拿了,一面将它揣入怀中,一面还抱歉似的冲着麻三儿一笑,好像在说,这位爷,您既然银子离了手了,可就别再往回要了这个。
麻三儿眼见他收了银子,方才开口道:
“这位先生,小可尚有一事不明,特来讨教。”
那算命先生听了,忙拱手道:
“这位大爷,休要客套了,方才出手已是大方的紧了,不知有何事相问,但说无妨啊,但说无妨。”
麻三儿便接着道:
“小可昨日进城,听闻店家说,近日里城中闹鬼,却是不知其详。”
一听这话,这位算命先生登时脸色就变了,他嗫嚅着想要将那银子掏出来,可又舍不得,踌躇了半晌,方才定了定神道:
“二位爷台,小可就是个走江湖的算命先生,对于捉鬼降妖之道那是半点儿也不通的。
您二位若想要拿妖,那还得往别处儿问问,小可这里却是无法儿可想啊。”
麻三儿见他害怕,便陪笑道:
“先生也不必惊慌,小可就是想问一问城中的变故,至于拿妖一节,便自有官家主理,我等哪用操那份儿心呐。”
要说这个算卦先生,也不是等闲之辈呀,他察言观色,早看出麻三儿并非俗人,便开口动问道:
“不知您二位高姓、台甫?可否直言相告呢?”
麻三儿当即取过签筒,口中道:
“既然先生是以算卦为业,那不妨为我等起上一课,想必就能知道端的了。”
言罢,他便摇动签筒,须臾间便有一枚竹签儿落在地上。那先生忙不迭的弯腰拾起,略看了看便惊道:
“您,您却是星宿下凡,端的不是平白常人,小可却再要问一句,您到底是何人?”
一旁的柴禾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见他又问,便懒洋洋的答道:
“我三哥岂是你能叫的,我们就是办团练的。”
那名算卦先生闻听此言,慌忙起身,一揖到地道:
“小可有眼不识尊严,莫不是坊间传说的麻三爷到了。
听闻您‘办团练救民于水火,惩凶顽箭射天师;平民愤私设公堂,有大志揽天下豪杰。’今日一见当真是三生有幸,这点银子小可那是断不敢收的。”
言罢,便要取出银两。麻三儿见状,忙阻止道:
“为民除恶,当是我辈男儿之本心,何劳挂怀。
我看你也不容易,这里还有五两银子,权且做我的见面礼,你且收了。”
那先生手托着白花花的银子,竟流下泪来道:
“小可是何等样人,敢蒙您垂赐如此。且有用我处,直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