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通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感,而是认真地听着,魏忧松了口气,继续说:“按陛下的意思,朝廷向范家购买未来五年的粮食投入赈灾,但是考虑到国库空虚,暂无那么多现银,便只能先写欠条,五年后连本带利偿还,可好?”
这事范通当然知道的,不过他还是假装不知道,表现出诧异和为难来,“魏小姐,这些事我也不懂,你若想做生意,应该找我爹。”
“……”
范通直接让魏忧陷入了沉默。
她此前找过范宛了,范宛虽然没有明确拒绝,但是没有答应,而是拐弯抹角,考虑再考虑,到头来也没有一个明确答复。
其实魏忧很清楚,范宛是个精明的商人,五年后的事情谁知道?风险太大了,范宛不想冒这个险又不想得罪朝廷的人,所以才迟迟不给答复。
范宛那边说不通,魏忧就把目标指向了范通。
全苏州都知道范宛是个过度宠溺儿子的好爹,毫不夸张地说,哪天范通说把范家卖了才会开心,他这个爹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家底卖掉,无它,只为儿子开心。
所以,魏忧做过深入的调查,清楚地知道只要范通愿意赊,范宛就不会拒绝。
“这……范少爷,实不相瞒,我已经找过令尊,可能是我的诚意不够,未能说服令尊,所以……”
魏忧没有继续说下去,可能她认为说到这里范通就应该明白了。
范通看着魏忧,突然觉得对方很有趣,这份有趣不是因为她漂亮,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想成事却能力不足的窘迫。
“魏小姐,我问你,你现在和我站在一起,是不排斥我这个人,还是因为我可能帮你赊到粮食?”范通认真地问。
这个问题让魏忧愣了一下,好像还有一点被看穿心思的心虚,然而,仅仅是两秒钟之后,她又坚定了态度,义正言辞道:“范少爷,我不想欺瞒于你,一开始,我确实是带着目的来的,我认为,如果我可以赊到粮食,解救万民于水火,与一个讨厌的人多说几句话也没有关系。”
“但是,就在刚才,你写诗的从容以及那首体现你别具一格人生态度的《桃花庵歌》让我相信,过去那个不堪的你并不是真正的你,在不为人知的时候,你一定也有努力,一定也渴望用自己的才华吸引他人的注意,结交朋友。”
“我愿意成为你的朋友,就算只是为了和你交流诗词,看你写出一首可能流芳百世的诗词,我也愿意和你成为朋友。”
“你可以认为我和你成为是为了赊粮,但是二者现在没有关系,和你成为朋友是我已经有一点欣赏你了,范少爷,而赊粮是我此行不得不完成的任务,若是交友与赊粮两件事都能完成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行,我也希望范少爷不要误会我想与你成为朋友的决心。”
魏忧一口气说了很多,她自己都没想到有那么一天自己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人只有在迫切需要自证清白时才会拼命地说话,以期用最多的语言阐明自己的态度。
魏忧说得也足够明白了,她要做的是解救万民,如果解救万民需要付出一点代价,她也愿意。
范通看着魏忧,眼神微眯,心里却是感叹魏忧年纪轻轻却如此心系天下,想必她那个丞相父亲一定也是个好官,不然教不出这么好的女儿。
范通还想说点什么,范宛就对这边喊:“儿子,魏小姐,那边风大,过来吃点东西,边吃边聊。”
于是,范通对魏忧做了个“请”的手势,和她一块回到了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