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毕竟与周侯
安徽潜山天柱山之游,未至小乔故宅,颇为一憾。归来倚窗读书,更心生寥落。中华之阔,履痕即便假以寿亦不可皆至,如至彼处,匆匆流光,失去因缘,心有所憾,也许终生不复得矣。
检《三国志·吴书》载孙策“攻皖”后:“自纳大乔,瑜娶小乔。”《刘表传》亦可见孙策抱得玉人归的欣赏:“乔公二女虽流离,得吾二人做婿,亦足为欢。”
潜山胜境,宋人黄庭坚诗云:“松竹二乔宅,雪云三祖山。”原来松竹雪云,梵声玉人,互为辉映,是最令人盘桓雅逸的向往之处。
但岁月倏忽,到了清代,“二乔宅”似乎只剩下乔公墓和胭脂井了。陈慎容将胭脂井“重为浚治”“井之上仍覆以亭,颜其额‘秀英’”。
胭脂井的得名缘于大、小乔以井水为镜,日复梳洗,残脂粉落于井中,故呈泛浅红色。其实,这也许是人们艳羡二乔天香国色而已。现在,此地正在修葺,不得一观,不唯不辨井之胭脂色与否,更不得感受那缕缕思古幽情。
《三国演义》中说曹孟德“愿得江东二乔,置得铜雀台,以乐晚年,虽死无恨矣”。这是小说家言,不足置评。唐代诗人小杜“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那是诗人的浪漫想象,更当不得真。有的戏剧将二乔初嫁衍成是孙策以剑相逼,劫娶二乔。
虽说有戏剧性,但不知据何所本。苏东坡才是大手笔,一阕《赤壁怀古》,一句“小乔初嫁了”,写出英雄美人的翩翩隽永,无愧后人一代一代地吟诵遐想。人生若此,当可无憾。惜乎周郎短命,不堪白头,也是令人有无限怅惋。“自古美人与名将,人间不许驻白头”,嗟乎!
才郎佳人,是千秋佳话。但不可多得或再得,可以羡而不可效吧?虽然遗憾不能凭吊,但还是希望尽快修好,让更多来潜山的人们至此一游。二乔仅仅是国色佳人或许还是才女,明人高启《过二乔宅》诗说二乔嫁后“日共诗书自怡悦”。“曲有误,周郎顾”,羽扇纶巾的周郎也许会指点娇妻小乔抚琴顾盼吧?
恢复小乔故里的意义何在呢?相比起仁人志士、先贤忠烈的遗址故迹,也许不足以媲美。但我们今天却不必像当年西湖非要把苏小小、冯小青这样的痴女佳人墓迁毁,留下小乔的胭脂井,虽然不是“江山也要伟人扶”,可大好的河山如果没有那么多的人文胜境,会单调枯燥许多吧!
“小乔毕竟与周侯”,禅意也好,爱意也好,在今天全球化肆流的社会里,有那么一个角落,可供人们有些许静谧、些许温情、些许羡慕、些许爱意,真个是不为过吧?!
所以,虽然未至胭脂井,也诌了几首有些许思古之幽情的小诗,作为小文之结束:
其一
小乔毕竟与周侯,遗爱倾城泪始休。
井水至今胭脂色,问谁痴断水枯流。
其二
玉人残井胭脂色,似有泪痕入水流。
可惜才郎空有憾,不能梳妆诗上楼。
其三
才郎顾曲复谁听?一半胭脂一半情!
泪里东风吹落絮,春深怕见又朦胧!
窗瞰鸥波可钓鱼
古人常写有关钓鱼诗,若加以搜集,恐怕历朝历代数量甚大。元代著名画家柯九思也写过一首与钓鱼有关的诗,题为《题王晋卿钓鱼图》,从诗题看并非他自己垂纶,而是题咏他人所绘钓鱼图。诗为五言四句:雨歇见春山,
菰蒲第几湾。
鸥来又飞去,
只有钓鱼闲。
柯九思的诗被诗论家评为“诗格庄严瑰丽”,从此诗可窥诗风确有清丽之韵。笔意洗练,将雨后的景致、钓者的恬淡勾勒得十分简洁明快。他著有诗文集《丹丘生集》,“丹丘生”是他的别号。
我去过台州仙居市,是去天姥山游览,这也是元代画史上有地位的柯九思的故里,记得距“烟霞第一城”崖刻不远,即可见“九思亭”,当是今人为纪念他而建。青崖之下,有亭翼然,杂树掩映,不失为山中一景。记得《历代碑帖法书选》未收入其书法,大约是柯九思在元代书家中并非一流之故?柯与赵孟頫、鲜于枢、邓文原、康里巎巎、周伯琦、饶介等,风气所至,虽皆师法晋唐,但毕竟柯九思专力画竹和鉴赏,书法不列名著,情有可原。因其书作流传稀稀,故坊间似无其书帖印行,《元史》亦无他的传。民国后的《新元史》倒是将他入传,撰者柯劭忞自称是他的后人,但早有人考证柯九思只有女儿,如陶宗仪《书史会要》明确指出:“柯氏,天台人,九思之女,通经史,善笔札。”柯劭忞抑或其柯氏族人后裔?其权威性尚存疑。虽然徐世昌以大总统之权势兼与柯劭忞姻亲之情,将《新元史》颁列“二十六史”(含《清史稿》),但终不被后世主流学界所承认。当然,柯劭忞在元史研究上的成就还是应予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