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温馨的小窝之外,确确实实便是荒凉的沙漠了。可是只要心是暖的,到哪里都不荒凉。
沙漠环境气候恶劣,干燥缺水,交通又极其闭塞。靠步行若是碰上毒日狂风,怕是走一天也到不了目的地,还很有可能被埋在沙地里。
三毛正是鉴于此种情况,便总是竭尽所能地与人方便。她与荷西买了他们心爱的白马之后,总是争着谁开。等终于有了一个固定的行程之后,三毛便经常开车出门。在路上遇见在沙漠里艰难行走的人,不管危险与否,她总爱停下车来搭载他们。
有一次遇见一个小男孩,放不下自己的自行车硬是不肯上车,但是有很渴。当时三毛没有水了,劝不动他也只好狠狠心踩着油门回家了。但是回家之后总是不心安,越想越觉得那个小男孩处境很危险,于是冒着狂沙又给小男孩送水去。荷西虽然总是说三毛多管闲事,骂她傻,但是当自己也遇到这种事时,也忍不住做傻事了。
这两个大傻瓜为荒凉的沙漠增添了一点不一样的风景。
还有,沙漠里的医疗卫生条件落后,当地人的风俗禁忌又不允许女人上医院看病,三毛一开始出于同情心总是用自己带的一点小药品给她们治些小毛病。没想到阴错阳差居然都治好了。后来“慕名而来”的人便越来越多,要求她治的病也越来越大。三毛鼓捣中医古方、偏方也大都是治好了的。两个人其实都是提心吊胆倒吸着一口凉气。尤其是荷西,生怕她给人治病不成反害人性命,最后搞不好被人索命,于是常常制止三毛的“胡闹行为”。但是天不怕地不怕心又大的三毛还总是避着荷西偷偷给人看。
终于有一天染上“命案”了--邻居临盆,要请三毛接生!这可是人命关天、一尸两命的事啊。三毛这回也慌了神,但是咬咬牙看看生理卫生的书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正当要动手的时候,荷西回家了。
荷西吓了一跳,随即坚决制止三毛给人接生,很坚决地将邻居送到医院去生产了。
后来呢?后来呀,三毛的名声不但没有破坏,而且还使得沙漠里诞生了第一个在医院由医生接生的小娃娃哩。
这沙漠的生活被三毛过得可真是有滋有味、有声有色的。怕是给陶渊明知道了,也不要那世外桃源了,赶来撒哈拉和三毛荷西一起作伴了吧!
写意时光
三毛的写意时光,大概可以说是从她的美术老师顾福生开始的吧!
因为这个温柔细心的男人,三毛爱上了美术,爱上了画画,爱上了小说,爱上了文学,爱上了艺术,爱上了顾福生。
那一段时光,是三毛的写意时光。从三毛的画里就可以看出来。三毛的话,写意居多,即使是写实,也能从中看出无限的意来。三毛的大姐就是这样评价她的--若不是三毛成为了一个作家,她去画画也是会很有一番作为的。而这个画画的启蒙老师,便是顾福生。
一段写意的时光里其实可以写多少次心啊。只是被写的人不知晓,或者知晓也不能够接受罢了。
那时的三毛还小,不过是像顾福生的妹妹那般年纪。又青涩又自闭,也不知道打扮自己。看见他妹妹的那一瞬间,三毛自卑得无地自溶。从那以后她也开始注重打扮,要母亲买了一双小红鞋,红得鲜艳夺目,穿去给顾福生看。可是这位一心教学的老师并没有发现这个偷偷喜欢他的小女孩子的变化,但是他却发现了她的文学天赋,将她的一片稚嫩的习作给白先勇拿去发表了,这也算是这段写意写心、画皮画骨的时光里一个小小的回报吧。一如当初的张爱玲拿着她的初作投在周瘦鹃主办的杂志上,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她的语言并不华丽,但是直达人心,像身边的一个熟极了的好朋友,用文字与我们进行交谈。她从不为自己的文字涂脂抹粉,像是天生丽质的邻家女孩,并无扭捏之态,字里行间透出的灵气却能直入人的心窝。
读三毛的书,并非等同于读其他的纯文学类型作品,更不同于读厚重严肃的学术著作。在某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或是怅然失意的晚上,随便靠在某一个角落,只是想与时光对话,而不是出于要增加一点文学修养,或是多积累一点学术知识。
读三毛的书,有很多闪着光的句子。读到哪里,我们会停留良久,那字词与某种经验不谋而合,达到了某种共鸣,于是我们深深地,深深地,被打动了,是被那句子,也是被自己的心。
不过,我们永远不会把那些句子用红笔记下来,就像是对待没有意味深刻须反复诵记的知识点,让它出现在应试的作文里。对我们而言,那就是一本陪伴我们成长的,一本有着薄薄的脊梁的小书,它们可能出现在伸手能及的任何一个地方。
如果说张爱玲是西方的油画浓墨重彩的话,那么三毛就是我国的写意泼墨。一方面她是传统的,爱着那个触碰她心扉的人,默默无言;一方面她也是大胆的,在一张未经雕琢的白纸上,敢于这样肆意地泼洒墨汁,不计最后结果究竟是杰作还是残次品。
也正是这样的大胆和不计后果成就了她的那一段写意时光吧。台北泛黄的雨季,青涩微张的花季青春,那只张开翅膀展翅高飞的青鸟,那些流年里化成透明的人与事,都是那么适合写意。
每个人的人生里都有这样的一段写意时光吧!
在这一段时间里,天是蓝的,云是白的,草是绿的,花是红的,风是软的,杨柳是依依的,江南都是近的。天阴是美好的,天晴是美好的,天雨仍是美好的;春暖花开是美好的,夏日蝉鸣是美好的,秋风萧瑟是美好的,严冬腊月仍是美好的。在铺着桌布的玻璃桌上看见蓝天白云的倒影都会是怦然心动的,看见它们缓缓地移动都会是妙不可言的;在太阳快要落山的午后,背面的阳光通过玻璃幕墙反射到原本早已没有阳光的屋子里来,使屋子里瞬间有了一些虚虚实实本不应该属于这里的光芒都会是新生赞叹、又惊又喜的。
写意的时候,本就不在于东西,而在于自己的心情。即使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你也要用它来寻找光明。你对世界微笑,世界便是对你微笑的。你对山谷说我爱你,山谷会回应你更多的我爱你。
意象来自于我们的心像,写意需要我们用心去解读这个世界。而解读之余的恍然大悟是我们一辈子的宝贵财富。
不落的梦
一个人一生的梦想何其多。在不同的人生阶段,随着对事物认识的加深,对世界兴趣的转移,会有许许多多光怪陆离毫不相同的梦。每一个梦也许都只占据一个人一部分的时光,但是正是这些不大不小奇奇怪怪的梦想,串联成了我们一生最美丽的回忆。当我们的一生行将结束回首往昔的时候,也许会有一个梦想,你发现它或沉或浮,忽明忽灭,但是这一辈子都没有凋落过。那就是你这一辈子最宝贵的梦想。
正像前文提到的兰迪波许教授一样,真正实现你童年的梦想,不在于你有多么紧地抓住它,而在于你一辈子都记得它,在你的心里永远都有它的一个位子,无论你的心已经是多么的满了。也许你并不能马上实现它,但是你一直在做跟它相关的事情,或者一直在做为它做铺垫、奠基的事情。到最后,也许你曲线救国,也许你姗姗来迟,也许你一辈子都在观望,也许它到死都没有成为现实,但是那毕竟是一个陪伴了你一生的梦。这样一个梦该是多么温暖而明媚啊。
年少的时候,三毛的自由与浪漫正弥漫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在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里,女孩子们喜欢读她的书,并总想学她的样子去流浪,更希望在流浪的途中,遇到大胡子荷西。我也是那些怀揣梦想的女孩之一。
三毛的梦也曾有过很多,像每一个小女孩子都会向往的一样,她梦想长大,快快长大到那个可以穿丝袜的年纪,长大到可以穿衣打扮烫头发,抹霜抹口红涂指甲油的年纪。当她从黄毛丫头长成青春少女,离那个梦想更进一步的时候,也许她还没有那么样的意识到。而当她真正长成了一个女人之后,梦想实现了,却开始怀念那段逝去的青春年华,怀念那只不飞的青鸟。
她也像许多其他小女生一样,做过一个早早结婚的梦。像现如今早已结婚的徐熙媛一样,当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一直在做一个18岁就要结婚生小孩的梦,结果天不遂人意,到了30多岁她还膝下无子。三毛也是一样。在念小学的时候,就对那个同她一起演匪兵的光头男生“想入非非”,每天祈祷观世音菩萨让他们两个相爱。结果后来同学会的时候再看见他,却是在心里谢天谢地当年两人没有在一起了。而后来面对众多外国男友的追求攻势与诚信求婚,三毛也不再像小时候那般向往与激动,反而是排斥与不知所措了。观世音菩萨失灵的,不灵的是梦本身吧。
还有那个众所周知的拾荒梦。那个因为一篇作文而被老师知晓的梦,那个被老师严厉斥责并驳回重写的梦,那个不被现实社会所接受的梦,最终却成就了三毛,陪伴了三毛一生,造就了一个另类的她,也给了她很大的财富。家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宝贝”,很多都是她拾荒的结果。到晚年她却可以像传家宝一样细数这其中的往事,怀念这些宝贝承载着的旧人旧事了。
爱是一个诺言,也是一场盛宴。爱有时候是对人性的最大考验。对于爱情,三毛也是充满梦幻的。无论是光头匪兵的爱情,舒凡梁光明的爱情,美术老师顾福生的爱情,日本人的爱情,德国人的爱情,堂哥朋友的爱情,有妇之夫的爱情,网球老师的爱情,荷西的爱情,王洛宾的爱情,乃至于许许多多偶遇者的爱情,相亲不成的那些个教授商人名流的爱情,乃至于许许多多扑朔迷离被人猜测的爱情(比如贾平凹)……
三毛这一生的爱情太多太特别太引人注目了,传奇得不像是真的,乃至于有很多人开始质疑三毛写作的真实性,怀疑那些爱情都是子虚乌有的。当然三毛自己说过,她所写的东西都是真实的,不真实的东西她写不来,她编不出来。当然三毛也说过,你们都被我骗了,我是我,三毛是三毛。我做我。
无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都好,三毛的爱情确实是她一生不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