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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黄毒龙初败五塔寺 张茂松大闹杨家庄（第2页）

张茂松言罢，即将黄毒龙之信，拆开一看，上得寥寥数十字，无非将与洪熙官剧战过，立请张茂松到来相见而已。

张茂松看罢，微笑曰：“蔡三兄，杨家庄主杨奉岐，与我前日无仇，但是我欲前往攻之久矣。事因杨家庄为本山大地主之一，珠宝金钱，若掠之回来，半生吃着不尽。今正好以此借口，攻入庄中，尽取以归也。蔡三兄今夜在此屈驾一宵，明早我兄弟二人，带领人马，偕三兄前往毒龙潭，与黄毒龙兄相见可也。”

斯时鸡酒已备，蔡武大喜，张茂松、张茂均、张家保、张家平四人，乃邀蔡武入席同饮，饮至三鼓时分，方既醉且饱。张茂松即辟室为蔡武下榻。夜静更深，山风虎虎，蔡武拥衾而睡，一觉醒来，已是翌日清晨矣。张茂松令各人收拾起宝剑马刀，及一切应用品物，早餐既罢，即偕蔡武登程，前往毒龙潭黄家村来。左右先锋张家保、张家平二人亦随同前往，另有喽啰四名，随后服侍。

一行九众，离开张家村，望太行西山进发。两地相距非远，一日路程，便即抵达。黄昏时分，已到村前。黄毒龙、黄毒豹兄弟与太行五友之罗横，闻讯出迎。兄弟相逢，含笑抱拳为礼，接入黄家村，延至黄氏宗祠右侧之偏厅内，放下行李。黄毒龙即令人杀鸡置酒，殷勤招待，一面招呼各人坐下。寒暄一会之后，张茂松问及黄氏兄弟，近日伤势如何？

黄毒龙曰：“杨奉岐小子之头捶，甚为利害，向我之腹部一撞，痛楚非常，幸我体格尚健，仍能支持，未有大碍，现只有隐隐作痛，差些已痊愈矣。但是舍弟前胸被击，吐血两次，伤及肺部，须多月之治疗，方始复元耳。”

张茂松曰：“毒龙兄与弟为生死之交，今大兄有事，为兄弟者，焉有不助之理。杨奉岐小子，家财富有，而武技低微，虽有三子，亦中看不中用，我欲做其生意久矣，奈无借口。今正乘此机会，攻入杨家庄，把杨家父子，痛打一番，以泄此愤。复把其金银珠宝，谷米牛羊，尽掠而归。一举两得，其计甚妙也。”

黄毒龙曰：“杨家庄中，人数不少。贤弟只得七八人到来，我与舍弟，又负伤未愈，恐实力不足耳。”

张茂松曰：“大兄手下，尚有数十人。如仍不足，我可令人回去，再带数十人到来。两家会合，有百人过外，杨氏父子，必非我等敌也。”

黄毒龙以为然。张茂松乃命右先锋张家平回张家村，尽起村中喽啰到来，限两日内到此会合，不得有误。翌日清晨，张家平领命而去。张茂松则留在黄家村中，等候人马到齐，便即动手。

光阴荏苒，转瞬又已两日。张家平果然带领张氏喽啰六十余人到来，个个皆是身强力健之彪形大汉，执齐大刀棍棒火把麻绳等，应有尽有，威风凛凛，杀气腾腾。黄毒龙大喜。是夜度宿一宵，翌日黎明，黄毒龙点起黄氏壮丁三十多人，双方人马会齐，共有百人左右，在黄氏宗祠内，开大镬饭，饱食一顿之后，执齐家伙，鱼贯起程。黄毒豹负伤未愈，留守村中。黄毒龙已痊愈八九，尚可勉强作战，乃背宝剑，手执大刀，带领着张茂松、张茂均、张家保、张家平、蔡武、罗横及一百名喽啰，浩浩荡荡，杀奔杨家庄而来。

杨家庄亦在太西行峰之下，相隔非远，半日便到。午牌时分，黄毒龙等来到西来峰下，远望杨家庄内，楼台高耸，房舍栉比，整齐清洁，果是富有人家。黄毒龙一马当先，直冲而前。百名人马，蜂拥而进，未到杨家庄前，早有庄客远远望见，飞报入庄内。陆阿采、郑涛、刘飞燕等正在养伤庄内，洪熙官之伤，亦将痊愈矣，是时，正与杨奉岐、吴勇在厅内闲谈，闻庄客入报，谓有大队山中土匪，杨奉岐大惊，急命庄客关上庄门，一面鸣锣召集庄中壮丁。杨氏兄弟闻声来集者，亦有五六十人。杨奉岐三个儿子杨龙、杨虎、杨彪，皆提着红缨枪，到来听令。

杨奉岐乃取银枪一柄在手。洪熙官则取白龙宝剑，挂在腰间，带着吴勇、杨龙等数十人，飞奔而出，下令众壮丁把守墙上庄门各地。杨奉岐、洪熙官、吴勇、杨龙、杨虎、杨彪，则爬上庄前楼上。向外一望，只见庄前打麦场上，喽啰百人，分站两旁。中间站着几名大汉，执齐军器，破口大骂，耀武扬威。细视之，此数人非他，原来乃黄毒龙、蔡武、罗横，此外尚有太行山南张家村土霸张茂松、张茂均兄弟也。

黄毒龙在庄外，抬头一望，见洪熙官与杨奉岐等立于庄门楼上，便伸手一指，破口大骂曰：“洪熙官小子，算你一场造化，把你打落毒龙潭里，尚能生还。但你今天，却难逃过老子那把宝剑矣。洪小子，有本领者，快快下来，与我再战三百合。须人相助者，非英雄也。”

洪熙官却在庄门楼上，俯首向下笑曰：“黄毒龙，前日之战，非汝本领，躲在洞内，用阴计伤人，虽胜不武。老夫今日精神欠佳，休息数天。有本领者，再卜吉择地，公开比武，如畏惧者，正衰人也。”

黄毒龙见洪熙官不肯出来，更破口谩骂，骂及洪熙官之祖宗三代。洪熙官仍不发怒。黄毒龙又骂及少林历代祖师，当堂激怒了少林弟子杨奉岐，喝令三个儿子，出门应战。杨龙、杨虎、杨彪三名后生好汉，一声应命，挺起三条红缨枪，带着三四十名庄客，大开庄门，呐喊一声，蜂拥而出。张茂均两兄弟看见，大喝一声，冲上前来。

张茂松执着那把青萍宝剑，直取杨龙。杨龙一枪，疾向张茂松咽喉猛插。张茂松把宝剑一搭，搭住枪头，向右拨开，宝剑沿着枪杆，进马冲前，猝然一声，宝剑疾向杨龙之先锋手削来。杨龙急把先锋手向下一沉，枪咀向下，拖枪退马，一个落地金钱之势，直向张茂松前脚插去。张茂松前脚一提，避过其枪，偏身进马，从左边杀入，宝剑一挥，向杨龙左腰，乘虚插入。杨龙急转身把枪杆一招，招过宝剑，一个湘子吹箫之势，把枪尾向张茂松下部挑上。张茂松又转马避过。枪来剑往，白光闪闪，红缨飘飘，太阳照射，蔚为奇观。

那一边，杨虎亦举枪直取张茂均。张茂均是日，手执一把大铁扒，重四十五斤，腰挂一口宝剑，见杨虎银枪刺来，急把大铁扒一挡，招住银枪，发力把银枪一压，压在扒下，顺势向前，猛铲过去，来势至锐。杨虎急收枪一闪，避过铁扒，翻枪刺来。杨虎抡扒抵御。

张家保、张家平两个左右先锋，则舞起马刀，指挥百名喽啰，直取杨彪。杨彪亦舞动银枪，带着三四十名庄客，竭力抵御。

双方人马，在杨家庄前，展开一场大战。洪熙官、杨奉岐、吴勇三人，在庄门楼，看见杨龙、杨虎、杨彪，加以若辈亡命之徒，数凡百人，杨家庄客，有众寡不敌之势，渐渐败下。洪熙官三人大惊，急执起军器，一齐从庄门楼跃下，再带三十多名庄客，全队而出。黄毒龙、蔡武、罗横三人一见，亦上前助战。

黄毒龙与洪熙官作对，见洪熙官出来，亦舞动宝剑，直冲过来。洪熙官舞起白龙宝剑抵御。洪熙官、黄毒龙二人，势均力敌。洪熙官虽然负伤，黄毒龙亦未十分痊愈，两个病人，杀做一团。杨奉岐、吴勇亦与罗横、蔡武二人，展开血战。杨家庄外，呐喊连天，山谷震撼，战情惨烈。一方面，百名喽啰，拚命冲来。一方面，六七十名庄客，竭力抵挡。鲜血四溅，闻者心惊。

双方人马，胜负未分，中有张氏喽啰六七名，见猛攻不下，心生一计，于混战中，静静逃出战团，奔至杨家庄侧，爬过围墙。杨家庄客，固尽出作战，只留下三两名把守庄门，被六七喽啰潜入，尚未发觉。六七喽啰潜入庄内，便在前厅放起火来。山风吹来，霎时间，火烟直冒，风乘火势，烈焰冲天而起。杨奉岐等正竭力抵挡，忽见庄内，打起铜锣。众庄客闻声，纷纷退后。洪熙官、吴勇、杨龙、杨虎、杨彪五人，押住后阵，且战且退，退入庄内。黄毒龙、张茂松等，哪肯放过，衔尾乱砍，杀到众庄客东歪西倒，死伤枕藉。

杨奉岐次子杨虎，被张茂均步步追来，勃然大怒，回身一枪，向张茂均心窝猛刺。张茂均一扒招住，右手抽出宝剑，直向杨虎腹部插入。杨虎一闪，正避过宝剑，冷不提防蔡武赶至，一刀直向杨虎后脑砍来。杨虎措手不及，当堂头颅被砍为两段，鲜血猛喷，倒毙地上。洪熙官、杨奉岐、杨龙、杨彪等一见，勃然大怒，连火也不救了，大喝一声，回身反攻。五六人抖擞精神，勇气百倍，黄毒龙、张茂松等急竭力应战。洪熙官卒以伤势未十分痊愈，再战六七回合，无法再支持，只得再度退入杨家庄内。

黄毒龙等，急从后追上。来到庄前，庄客把大门紧闭，一面奔上门楼上，取大石沙坭，猛烈打落。打到黄毒龙等头崩额裂，数十人为沙坭封闭眼睛，大吃一惊，急向后退却。洪熙官、杨奉岐等见机会已到，再开庄门，猛烈冲出。黄毒龙等只顾擦眼，不能抵挡，狼狈败逃，向西山方面没命逃跑，奔回毒龙潭侧之黄家村内，急以水洗眼，然后再想进攻之计。

洪熙官、杨奉岐杀退黄毒龙、张茂松等一班亡命之徒后，命庄客抬杨虎之尸首入庄，一面命庄客把前厅大火救熄。检查众庄客，受伤者二十余人，损失惨重。尤以杨虎战死，尤使庄主杨奉岐及杨龙、杨彪等心情惨痛。洪熙官、吴勇亦哀悼非常。杨奉岐怀着惨痛之心，命庄客打扫庄前战场，收拾前厅之火烬，加派人马，防守庄前四周，预备大石沙坭，强弓硬弩，准备黄毒龙等再来之时，实行迎头痛击，一面购备衣衾棺椁，替杨虎开丧。

是日也，太行西山，秋风惨雾，日色无光，俱哀悼少年英雄，壮烈身亡者。杨奉岐、洪熙官、杨龙、杨彪、吴勇与众庄客、杨氏家人等，为杨虎举行葬礼，于西山之阳，掘土下葬，立坟竖碑。既讫，各人焚香点烛，坟前叩拜一番。杨奉岐老泪纵横，痛爱子之惨死也。

三子杨彪，把红缨枪插在碑前，向着二兄之坟墓，哭奠一会，然后徐徐起立，伸手一抽，把插在境前之红缨枪抽起，对着杨虎之坟碑，带着呜咽之声调，慷慨言曰：“二哥今日，魂归故土，后此安息于极乐世界矣。但是二哥年方少壮，前程未可限量也，不料惨遭奸徒暗算，壮烈牺牲。尔之爱弟，迟来一步，挽救无从。嗟夫，二哥竟从此永别矣！溯我杨氏兄弟，与黄毒龙、张茂松之辈，共在本山之中，各立门户，向不相犯，不图此辈奸徒，竟尔借事生风，借故到来杀人放火，劫掠吾庄，致令二哥惨死。我呸！我杨彪今日在二哥坟前，立下毒誓。有生之日，誓与此辈奸徒不共戴天，虽拚此顽躯，必与周旋到底，虽洒热血，掷头颅，相从二哥于地下，亦所不惜。如有贪生怕死者，有如此枪。”

杨彪言罢，迫一声，双手把红缨枪拗折，掷于坟前，热泪盈眶，场面悲壮。杨奉岐、杨龙等珠泪涟涟。陆阿采亦扶伤参加葬礼，与洪熙官、吴勇等，睹此悲壮之场面，亦为之大受感动，滴下几点英雄之泪，誓与黄毒龙、张茂松拚个死活，为杨虎、刘飞燕、郑涛复仇也。

杨虎之葬礼既毕，一行人等，带着悲怆愤怒之心情，在山风吹拂，细雨霏霏之下，黯然返回杨家庄上。庄客有出外探访者，回来报告，谓探得张茂均兄弟，现尚带着张氏兄弟百人，在毒龙潭黄家村，开大镬饭，密密商量，想不久将来，又将大举来犯，庄主不可不慎防也。杨奉岐闻报，即与洪熙官、陆阿采商于花厅之内。

洪熙官曰：“杨师弟在此，本是安居乐业，不料我一来，便令师弟惨遭此祸，真是于心不安。”

杨奉岐曰：“此事表面上，似是为洪师兄所累，但实际上则殊不为然。盖我杨家在此，薄有田产，家财亦不少，早已为山中强徒而垂涎，徒以我父子与众庄客武技不弱，彼等乃不敢轻率来犯耳。黄毒龙、张茂松之流，乃本山之着匪，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已视为惯事，垂涎我家已久，今不过借题发挥，欲来洗劫耳。洪师兄即不来，亦有一日，到来侵犯也。”

洪熙官曰：“我与陆师弟伤势未十分痊愈，战力大减，致使强徒辈耀武扬威，可恨之极。现据庄客报告，谓黄毒龙等不久必然再来，以我等现在之实力，恐不足为敌也。杨师弟，据我之意，立即派人前往少林寺，请小徒陈华、马洪二人来助，暂时应付此帮强人。待我与陆师弟伤势完全痊愈之时，再发动攻势，大举复仇。杨师弟以为如何？”

杨奉岐亦以为然。洪熙官乃即写信一通，派吴勇、杨彪二人，带领两个庄随行，立即下山，赶程前往嵩山少林寺，晋见方丈慧可上人，一面下令庄客，加紧戒备，以防黄毒龙等再度来犯。

吴勇、杨彪奉令之后，带齐各军器，潜出杨家庄，直落太行山，晓行夜宿，赶路前往，三两天后，果已至嵩山少室峰下之少林寺来。守山僧人，带二人至客堂上相候，然后入方丈室向慧可上人报告。慧可上人召二人入室。为礼既毕，吴勇将洪熙官之信呈上。

慧可拆而视之，信中略谓：“弟自偕杨师弟到太行山游览之后，寄居杨家庄，与仇家蔡武、罗横相遇，纠集山中绿林多人，报复前仇，致使小徒刘飞燕断臂，郑涛重伤，弟与阿采师弟，亦负伤未愈。因此特请师兄准许小徒陈华、马洪二人，到来杨家庄相见，以助一臂。约去两月后，把山中绿林收拾后，即可再回少林，传授武技矣。”

慧可上人阅罢此信，大惊曰：“原来洪师弟在太行山竟发生此变耶？衲当照其书中所请，使陈华、马洪前往相助也。”慧可言罢，即偕吴勇、杨彪，同到达摩院中，召集全院僧俗门徒，将此事对各人说及。

达摩院在少林寺之西边后花园中，中为一所大殿，两边禅舍数十所，为少林寺内最高级练武之场。盖少林寺内，共分三十六房，达摩院为长房，少林弟子，入寺习技，从初级练起，循序渐进，各项初级基本拳法练成，最高之一级，便是达摩院。此为研究专门技术之地方，以前之白玉峰，专擅鹰爪擒拿法，少林方丈，便聘入达摩院中任教习，以鹰爪擒拿法，传授少林寺内之高级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