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很闷热,只有一台风扇运作,吊在灯泡旁边,旋转起来和铁架床一样嘎吱响。
在这样有规律的风扇运作声中,祝乘有了点困意,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宿舍的门“吱”一声,从外面被人推开。
走廊的风灌进来,祝乘瞬间清醒,睁开眼,池听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来人与其说是走进去,倒不如说是爬进来,从头到尾祝乘只听见衣物摩擦地砖的声音,夹杂着几声痛苦的低语。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地上那人支起上半身,大概是起身的动作幅度太大,凳子被带到了地上,“砰”一声后,来人爬上了祝乘对面那张床。
整个身体完全暴露在月光下,男生下半身的两只裤管里空荡荡,大片大片的血迹染红了身下的床单,他转过来,一张青灰色的脸直直地撞上祝乘的目光。
祝乘抬手,将池听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往下摁了摁,警惕地注意着对面男生的一举一动。
好在男生只看了一眼就翻过身背对他们,不多时,一阵规律的呼噜声从对铺传来。
祝乘又等了一会儿,确定男生没有其他的举动后才重新闭上眼。
三秒后,对铺的人“扑通”掉下了床。
原本松弛下来的两人再次提高警惕。
没有双腿的男生在地上爬行,躺在外面的池听感受到身后的床垫凹陷下去,一道阴冷的视线扫过他全身。
他面上不显,被子下的手拍拍祝乘,似是在安抚。
男生盯着靠在一起的两个人看了好一会儿,久到祝乘差点真的睡过去,那道视线才消失。
爬回去的时候不知又撞倒了什么,噼里啪啦一阵响后,男生回到了对铺。
呼噜声很快响起,池听把祝乘更加用力地往怀里抱了抱,头抵在他肩膀处,贴着他的耳畔悄声问:“被吓到了?”
回应他的是祝乘报复性的拍在身后的一巴掌。
其实不疼,祝乘没用力,轻飘飘的,反而让他来了兴趣:“再打一下。”
祝乘:“?”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表情兴奋的池听。
他离开的这十年这孩子都学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打是肯定不能打,教育的话对铺那位朋友指不定又要过来爬床。
思考了半天,祝乘将被子全堆到池听身上,抱着个人形蚕蛹满意地继续睡觉。
被捂在被子里的池听静默良久,艰难地翻过身,留给祝乘一个倔强的背影。
隔天,宿管的哨声准时抵达。
对铺的男生一早就不见人影,睡过的下铺干干净净,被子规规矩矩叠放在床尾,倒地的几张凳子被扶起来推进桌下。
盖了一晚上厚被子的池听一觉醒来浑身是汗,头发湿哒哒地掉在额前,被他抓了两把捋上去。
自知理亏的祝乘顶着池听控诉的眼神替他打湿了一块毛巾送过来。
门外早有学生经过,脚步声很急。
祝乘拉开门,恰好撞上隔壁同样出门的冯汀。
冯汀眼下挂着两团青,见到祝乘后扯起嘴角拼命挤出一个笑,浑身散发着疲惫的气息:“早,昨晚休息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