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府试将近,宋柏轩不想因此而分心,哪怕此次邀他入府的人是范明冶。
“先找家客栈落脚,待府试过后再去拜访也不迟。”
卫辞顿了下:“老师是想避嫌?此次府试的主考官虽是京城官员,但来了金安府,总要给范老几分颜面。”
“避不开的,”宋柏轩垂眸,眼神冷淡,“这是我给自己选的路,多少是非都得受着,但阿辞你不是……”
“我愿与老师同往。”卫辞忽然说道。
宋柏轩蓦然怔住,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句话没能说出口。
自从踏上这条路,选择进盛阳书院做夫子开始,此后要经历多少质疑、猜忌,被人泼多少脏水,他都做好了准备。
他仅有也只有这条路可以走。
但卫辞,他唯一的弟子,本可以干干净净的踏上仕途,却还是会被师徒身份牵连。
“此事以后再说,”宋柏轩放下窗帷,轻声提醒他,“早些去客栈落脚,府试将近,房间恐是不富余。”
客栈的房间果真不富余,接连跑了两三家,都已住满了来自金安府各县的学子。
待到日暮时分,两人才在福来客栈住下。
不等卫辞收拾妥当,宋柏轩便打发他去附近的书铺多买些诗集回来,好探一探府城学子的底细。
卫辞连忙应下。
他虽是第一次来府城,却听恩师讲过许多府城的趣闻,譬如每年都会有学子斗诗,有好事者将这些诗集整理成册,印刷售卖,既能赚取不少银子,又能传学子美名。
大抵是临近府试,哪怕到了日暮时分,书铺里仍有不少学子逗留,卫辞匆匆买了几本诗集,便赶回客栈。
还未进门,便听里面传出刺耳的嘲讽:“不是吧,宋兄,你一个瘸子,还想参加府试?”
客栈里围了许多人,卫辞心下焦灼,顾不上体面,抱着诗集硬生生的往里挤。
“没记错的话,宋兄当年是伤了一条腿,今时今日怎么两条腿都伤了?既伤着为何不在家好好养伤,偏跑来府试凑什么热闹,楼梯这样高这样险,再跌一跤可了不得。”
“是啊宋伯伯,你住楼上哪个房间,我扶您一把。”
宋柏轩被围在人群中央,迎上数道或是怜悯或是嘲讽的目光,平静的答道:“不必了,许久未见,朱兄倒是仍待我如初。”
他们二人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好。
朱润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身旁立着的少年脸色也不大好看,忿忿出言:“宋伯伯,我父亲也是一番好意提醒,您大可不必如此挤兑他,若不是看宋伯伯你身残体弱,又无儿女傍身,我这个做小侄儿的也不会凑上来,您不理会我的好意便罢了,何必这般……”
听罢,围观的客人们纷纷看向宋柏轩,虽保持着体面未曾言语,但眼神却带着些许谴责。
宋柏轩轻叹一声,正要答话,卫辞却已抱着诗集满头大汗的挤进来:“父亲,我买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