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单位,从工人调岗做司机都是进步,遑论是给大老板开车,简直是一步登天,位极人臣。
玉梅餐饮除了自有的货车之外,其实小客车的保有量特别少,这是处于成本控制的考量,维持一辆车的支出巨大且没必要,有一辆七座车用于通勤出差就够了,接送重要客户可以租车,孔刚就是七座车的驾驶员,再加一个易冷不会抢他的饭碗,因为新岗位是专为老板开车的。
平时武玉梅要么自己开车,要么住在公司附近,步行即可,对于私人司机没有迫切需求,这个岗位可以说是为易冷量身打造。
易冷去办公室报到,成了小红的嫡系部下,红总助兼任办公室主任,后勤这一块归她管,小红告诉易冷,有事时你开车,没事时就打扫一下卫生啥的,有点眼力价,咱们这儿都是一专多能选手,只干本职工作是不行的。
“我明白,红主任。”易冷说,玉梅餐饮就是这种内卷作风,他当洗碗工时经常客串服务员和勤杂工,早就习惯了。
事实证明,后勤口也很卷,公司的车辆从不去4S店保养,嫌贵,只去熟悉的汽配城修理店维护保养,在成本节约上充满了中国式智慧。
车辆少的时候这样搞还行,找熟人保养,不开发票,能省一分是一分,但是车辆多了再这么搞,经手人揩油的漏洞就太多了。
武玉梅前后有三辆车,一辆是黄皮虎送的跑车,舍不得开,更舍不得租赁出去,就这样扔在车库里落灰,一辆五菱宏光,丢给员工当通勤车了,现在用的是一辆二手大众,低调不张扬,就是状态不太好,易冷上手试了一圈,发现油耗过高,需要清洗一下积碳了。
他向红总申请保养车辆,红总给他一个地址,说这是咱们定点厂家,去这里就行。
易冷开车去汽配城,正好遇到季抗洪下班,便问他要不要一起兜风,少年贪玩的年纪欣然答应,上了车两只眼不够看的,到处踅摸,还说将来一定要学开车。
“我先带你练练,回头你排几个夜班,把白天时间空出来,驾校报个名,三个月就能拿到证。”易冷单手打方向盘,如行云流水一般,开这种小车对他来说和开玩具车差不多。
“啥时候我才能单手开法拉第啊。”季抗洪发出感慨。
“你想开法拉利还有点希望,想开法拉第那可有的等了。”易冷说。
两人一路驾车来到城市西郊汽配城,在一家修理店门前停下,只见小工正拿着水管子刷车,小伙子和季抗洪差不多岁数,生的五大三粗黑黝黝,头发如钢针,偏偏戴一副近视镜,粗野中增添了一丢丢违和的斯文。
看见有客户过来,小伙关了水龙头上前询问。
“怠速抖,油耗高……”易冷还没说完,小伙就开腔了:“你这车得大修了。”
易冷愕然:“清洗积碳和节气门的事儿,你让我大修?你修车的本事是跟师娘学的吧?”
小伙扭头大喊:“曼姐,有人说我修车是跟你学的。”
屋里出来一个妇女,爆炸头,紧身毛衣牛仔裤配马靴,英姿飒爽就差一根皮鞭了,看见车牌号立刻换了表情:“这不是武总的车么。”
易冷下车自我介绍是武玉梅的驾驶员,今天来保养车辆加洗车,曼姐说小陈你来弄,就踩着马靴蹬蹬蹬走了。
小陈干活麻利的很,换了机油三滤,清洗了积碳和节气门,还把气缸密封圈给换了,原来的橡胶密封圈已经变质发硬没有弹性了,花二十块钱买新的换上之后立刻怠速就不抖了。
“小陈手艺不错。”易冷递过来一支烟。
“一般一般,近江第三。”小陈将烟叼在嘴上,季抗洪伸过打火机套近乎:“兄弟听你口音也是北河县的吧,是陈寨的?”
“你哪儿的?”小陈反问。
“我沙河寨的。”季抗洪说。
原来两人还是老乡,年岁也相仿,都是没上高中进城打工,只是小陈年纪略长,已经在社会上历练了数年。
“我叫陈善贵,没事儿来找我玩,客户放在这的车随便开。”小陈说道,注意到易冷的眼神,连忙解释,“修完了得开出去试试车,这是必须的流程。”
这家店前店后厂,占地不小,刚才易冷溜达了一圈,发现后面停着不少豪车,搭眼一看就知道是事故车走私车套牌车啥的,看来这家店的生意范围还挺广的。
车修好了,俩小伙微信也加上了,易冷正要告辞,曼姐客气了一句,说饭做好了要不一起吃吧。
办公室的茶几上摆了一堆快餐盒,红烧泥鳅,炒腰花、韭菜鸡蛋,枸杞茶,三鞭酒,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的。
“不了,还有事。”易冷看到这一桌狠菜,赶忙推辞,带着季抗洪离去。
“陈哥人不错。”季抗洪说,“老板娘人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