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拜过礼,她抚平裙摆,坐在琴凳上,指挑琴弦。
第一个音节从她指尖滑出时,候着的人皆是面色微微一变,这是姜晚笙先选的曲目。
伴读们住在一起,对方选什么大家几乎都知道,不会和别人选重复。
这亦是先生禁止的事情。
两人谈同一段曲目,难免有雷同的麻烦,且逃不掉借鉴的嫌疑。
宁如雪一曲渔歌奏完,夫子沉吟赞叹,“宁姑娘琴艺高超,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前面几位都被不疼不痒的点评过,虽不是骂人,可姑娘家脸皮薄,自觉面上不好看。
这会儿都对宁如雪推崇起来。
沈沁雪是第一个弹奏的,扫一眼签牌,皱眉道,“如雪,这首渔歌笙笙练了好几日,你怎么抢她的。”
刚弹奏过的几位姑娘悄然地屏住呼吸,观摩二人的争论。
宁如雪毫不脸红,没觉得自已哪不对,“这曲子又没写名。怎么,她弹得我们弹不得?”
伴读们低头,谁也不敢接这话茬,两方都得罪不起。
沈沁雪恼道:“可那首是笙笙先选的。”
“她先选就是她的了?”宁如雪讥笑,“姜姑娘,这曲子一不是你作的,二没写你名字,我弹不得吗?”
烽火对准了姜晚笙。
姜晚笙蓦地抬头,似才回神一般,她扬起个笑脸,“当然弹得。”
说完不再理会,指间试探,和这把名琴熟悉一下。
临上考场被人抢了曲目,她居然一点都不惊慌?伴读们还挺佩服她。
宁如雪勾唇,哼,就装吧。
看你待会儿怎么出丑。
两位姑娘从前面那间屋宇出来,分别得乙等第二,丙等第一,既侥幸,又有种淡淡的死感,都不说话。
她二人坐定,姜晚笙点头致意后,抱琴去前堂。
她的身影消失,坐在堂中方才得了丙等的姑娘没忍住,拿帕子捂嘴,嘤嘤地发出泣音。
和她离得近的姑娘安慰她,还有别的考试呢。
那姑娘本是小声抽泣,逢有人关心,更憋不住,委屈地呜咽。
沈沁雪不耐烦,目光一转,见宁如雪高傲地翘着红唇,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她这下确定,宁如雪方才选曲就是故意。
于琴艺一门造诣平凡者,选定曲目要练上十遍,甚至百遍,才能弹好一支曲子不出差错。
像宁如雪这般技艺精湛的到底是少数。
整个京都,除了太子皇兄,沈沁雪知道的,便只有宁如雪了。
他们不用怎么练,上手就能弹,随便一首琴曲,在手中都能妙手生花。
如今她随手一弹,轻而易举就打碎别人的努力。
她当然可以随便选,可是选别人准备好的,当真没存好心思。
当下便为姜晚笙抱不平,“表哥的伤是秦蓁蓁捅的,你怎么总是针对笙笙。平日里小打小闹也就算了,这是考核,你明知道笙笙不擅长琴艺。。。。。。”
话音未落,文轩阁正堂里流出天籁般的琴声,悠扬流转,如高山流水,晓风拂面。
所有人都不自觉被琴声吸引。
正在考核的不是姜晚笙吗?这叫琴艺不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