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第一支细蕊,淡金色余晖自脚下寸寸而落。
那人手持信香,长身玉立,似一寻常香客。
我想故作轻松,发现自己还是很难过。
太子向我招手,「鸢儿,过来。」
他于我行礼,「公主。」
我咬咬嘴唇,「表哥。」
陈俞愣了愣。
太子倒笑,「难得听她叫你一声哥。舅舅身体可好?母后在宫里也挂念得紧。」
他垂下眼睛,收敛起所有情绪,「父亲一切都好,谢殿下、娘娘关心。」
「那便好。」太子点头,转向我,「你呀,若雨相看了那么些名门公子,你倒好。」
「嫂嫂的心意我心领了嘛。」我说,「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上香祈福。总不能是来看你这小白眼狼的吧。」
我哼道:「谁要你看?」
提步便要走。
陈俞说:「臣再去取一支香。」
寺外钟鸣悠悠,他叫住我。
我脚步顿住,想了想,回身扬起笑脸。
「你别担心,我并非……」我说,「以后我都叫你哥,好吗?」
「……」
我又叫了一声,「哥?」
他看上去十分胃疼。
9
那时我还不知,父皇缠绵病榻,朝野动荡。太子哥哥轻车简从上山,又悄悄下山,只是给我三哥哥演了一出请君入瓮的好戏。
刺客倾巢而出,陈俞受了伤。
其实他武功特别特别好。
如果不是我的话……
我真是个很差劲的公主。
家人、国家面临困境,却一无所觉。
其实我知道父皇最中意的驸马是谁,我看得懂母后的殷殷目光,太子哥哥的欲言又止。
舅舅战功赫赫,膝下却无儿无女,只收养了陈俞一个义子,他背后,是陈家的兵权。若尚公主,自然收回中央。
新旧交替之际,这权力尤为重要。
可我那样任性,他不喜欢我,我便不要嫁。
野狼嚎叫声声。
这晚陈俞反反复复发热,渗出的血起先红,慢慢竟变黑。我拉开他衣领,瞧见那骇人的伤口,边沿发黑,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那一刀是替我挨的。
我哪里见过这阵仗,脑中乱成一团。
是不是要把毒血挤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