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检查是在焦虑中进行的,我为没有及时发现乔治的异常感到自责,接连几天的体温检测都显示乔治低热,并有胸闷胸痛等症状,时常猛烈地咳嗽,咳血、咳痰。脖颈增粗,面部水肿,声间嘶哑。
我不敢做出诊断,我害怕是那个诊断,那太恐怖了。
“乔治,我们去弗里敦吧。”
他不解,我又道:“你的病需要去弗里敦的医院检查才行,我现在不能对你的病情作出诊断。”
“没事的。”
“如果你不答应,以后我就不是你的朋友。”我第一次威胁他。
乔治看着我愣住了。
“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和我一起去弗里敦。”
在这样赤裸裸的威胁下他终于妥协了,但是我们没有去弗里敦,虽然弗里敦离百列村也只有几百公里的路程,可是对于没有汽车的我们,那是一段遥远的距离。我们选择去博城的大医院,那里是政府管辖的地方拥有一定的医疗水平和医疗设施。
口袋里揣着克里送来的为数不多的钱,我扶着乔治上路了,大约一个星期才到博城。乔治对博城比我熟悉,他曾经骑自行车来这里为我买过治疗疟疾的药品,也并不费功夫找到医院。
“秦一诺,是你啊。”肩上落下重重地一拍,熟悉的中文钻进耳膜里。
这个声音——
我赶紧回头,原来是上次在弗里敦医院有过一面之缘的张辉医生,我惊喜地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弗里敦工作吗。”
“我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他嘿嘿地笑。
我高兴坏了,现在有同胞事情就好办了。“张辉,这是我的朋友乔治,他患了病,我带他来检查。”
“好办,我带你们去。”
“不过,我们钱不多。”
“包在我身上。”
在张辉的安排下,乔治很快地被安排去做X线和痰液检查,我则留在医生办公室将乔治的情况详细讲了一遍,请张辉为乔治做出诊断。
初步的检查结果出来,张辉拿着检查报告走了出去,半天他才进来示意我出去。我瞅着身旁的乔治,他正在和前来就诊的一个小男孩说笑,我悄悄地走了出去。张辉神情十分凝重,将手里的检查报告并那张X光片递给我,道:“你看看这个。”
我拿了过来凑到光亮的地方,手中的X光片显示右侧肺叶周围孤立性圆形或椭圆形块影,直径5-6公分,块影轮廓不规则,呈现小的分叶或切迹,边缘模糊毛糙,发出细短的毛刺。
“你看出来了吧,初步情况可能是肺癌。”
张辉说出了我最担心的事实,我点了点头。他瞅着我先是不语,半晌道:“你带他回国去检查,这里的检查设备太落后,也许有误诊的可能。而且这里的手术设施也跟不上,所以回国比较好,最好做个彻底的检查。”
此时乔治在办公室里叫我的名字,我赶紧把X光片交给张辉走了进去。乔治打量我,又看着张辉手中的X光片,笑道:“是不是我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告诉我是什么情况,肯定没事的。”
“你们说吧,我先出去。”张辉适时地走掉了。
我看着乔治,这些日子以来他消瘦得厉害,一张面孔白得几乎失去了血色,是否该告诉他这样的诊断呢,那会对他是多大的一个打击呀。我用牙紧紧地咬住嘴唇,这个诊断对我也同样是晴天霹雳,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我仍是有触电的瞬间疼痛感。
甚至我宁可这个患肺癌的是我,而不是乔治,想去代替他承受身体的病魔。一瞬间脑中转过无数个想法,或者瞒着他,告诉他只是肺结核。他什么都不知道,是如此的相信我说的每句话,我骗他是不会怀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