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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向朕报？”周昌问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和樱的脸，那时来到这里那个珠圆玉润的姑娘，如今虽没有消瘦，脸色却失去了原有的光泽，他隐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忍。

“怕您生气。”和樱老实回答。

周昌不怒反笑，他好久没听到这么诚实的回答了。

“那你说说，朕如何会生气呢？”

“我若说我生病了，您和皇后定会觉得我在争宠吧，我父皇宫里的娘娘人都这么争宠呢。”

闻言周昌笑得出声了。

“还有，我是因为贪玩出去掉进水里，然后受凉的。本来您对这件事就挺介怀不是吗？还处置了卫城，我提起这件事，您不是又得生一次气吗，帝王之怒，总是说来就来的。”和樱说完赶紧把嘴凑到了碗边，不敢再看周昌。

“你不用装作很懂事的样子。”

话语刚毕，周昌就把碗从和樱嘴边拿了来，端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往和樱嘴里喂，那样毫不留情，一定要把全部的苦都灌进她身体里的那种喂的方式，让和樱很快就吐了。

“很苦啊！”和樱大叫道。

“你也知道是不是，你不是喜欢装很懂事吗？那就不用考虑自己到底苦不苦，就按照朕喂你的方式，喝下去就好了。”

和樱愣愣地看着周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在许久许久以后，和樱才意识到，那次是周昌离她最近的一次了。

后来阿梅来告诉和樱，她生病的时候，皇上日夜让太医过来把脉，太医看完之后，皇上会单独留下来。每每和樱被病痛折磨得紧起眉头，周昌就会用手掌慢慢疏拢她的发丝。

原来在她梦里出现的那种感觉，是周昌给她的，是周昌的双手为她疏散了病痛。

虽然是没几天的关照，却够和樱回味一生了。

13

听闻一向识大体的皇后娘娘和皇上大吵了一架。

后来和樱给皇上写了封信，告诉皇上自己不是在装作懂事，自己只是希望不拖累别人又能够给自己自在的方式活下去罢了。还请皇上以后能多给自己出宫玩耍的机会。

日子又像往常一样，皇上皇后相亲相爱，和樱继续和阿梅一起逗鸟，偶尔会得到皇上的特许，默默地出宫溜达几圈。

从此她有了更多的自由，看遍了山林的幽谷，听过了鸟儿的嬉笑，闻过了百色的花香，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他的陪伴。

她以为她想要的是自由。

当她每每走在路上寂寞的时候，却总会默默地低下头。

皇上，你说我如果贪恋你，那我这一生是不是该很寂寞呢？所以，我以后不会再生病，不会再从你身上汲取温度，不会再想念你手掌停留在我发丝中的感觉。

14

又是一年秋，天色发白，大殿闪着金色的亮，文武百官朝服一片，情景一如当年，只是换了人在这里等候了。通往大殿长长的台阶，和樱再一次隆重地登上，春去秋来，二十年都已过去了。

她依稀记得站在大殿前的周昌，以及带着凤冠的宁皇后，那二人恨恨的表情，此刻回想起来，却让和樱自在地笑了。

恨不恨的，又如何呢？

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都在等一个答案。而那封回信，让和樱突然发现，答案或许都是不重要的，只不过是在这寂静的生活中给自己一线希望罢了。

在梁国，有个公开的秘密，就是这位太后娘娘年轻的时候喜欢出去玩，但是自从先皇驾崩了以后，和樱再也没有离开过皇宫。当今皇上再三邀请他的母后一起去山林避暑，和樱总是笑着拒绝。

没人知道，这位不受先皇恩宠的太后，之所以站在这里，就是凭着那个回答。

“今生今世朕已有宁姬，若有来世，朕定不负你。”

那些话语总绕在她心里，默默地惦记着，无痛无痒。

你若在这世界，何处不可相逢。

你若不在这世界，那便只能活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