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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恩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被卞都拉着坐在一辆不知道前往哪里的出租车上。上车前,卞都跟司机耳语了几声,我没听清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手就被卞都抓着上了出租车。
“叶晨睿,你在哪啊?那谁神经病啊,到底把你拉哪去了,我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找不到你人!”施恩在电话里激动地咆哮着。
我偷偷地看了眼坐在身侧闭目养神的卞都,目光落在那只被他一直紧握着没有放开的手上,微微地叹了口气,用闲置的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小声地回施恩:“施恩,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
“什么事啊……”
施恩还在追问,卞都突然身体动了下,朝我靠了过来,微微睁开了眼,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垂下视线,伸手环住了我的腰,像那次在KTV时那样,半躺着睡在我的怀里,再度闭上眼,咕哝了声:“好吵。”
我看了眼手机,施恩的声音在里面聒噪地响着,我却匆匆跟施恩说了声对不起后,挂断了电话。
出租车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极速的行驶着,穿过拥挤的车流,独自开上了一条荒无人烟的大道。夜幕被拉了下来,深蓝色的夜空中漂浮着缥缈的白雾,凄迷缱绻,更显得四周的环境孤寂阴冷。
我却丝毫不觉得害怕,或许是因为卞都就在身旁吧。
垂眼静静地望着睡着的卞都,我没有查看他是真睡还是假寐,只是兀自幽幽地想,卞都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在对我做了那样的事后,他怎么能什么话也不说,也不解释,就这么睡着了呢。
这不是我第一次想这个问题,也不是最后一次,这个问题,在往后很长的一段岁月里一直伴随着我成长,我越是深究下去,在卞都的囚牢里就陷得越深。
车内的气氛很沉闷,司机百无聊赖地抽着烟,车窗被拉了下来,烟雾袅袅地从窗户中飘浮出去,混杂在奶白色的雾气中,是雾是烟难以分辨。
车上山了,卞都发出轻微的鼾声,像孩童般抓着我的手指不放。
他是有多久没睡了?
我将手臂换了个姿势,为了让他睡得舒服一点,然后抬眼眺望外面的天空,只能看到斑驳的黑色树影,再无其他。
周围一片沉寂,可我的脑子里却思绪翻涌着,像涨潮时澎湃的海浪。
卞都说他喜欢我,即使真的让人觉得难以置信,可他就是这么说了,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表情是那么的认真,说喜欢我,让我待在他的身边。但我不可能留在他身边的,不是因为我喜欢夏息,就算我心里装着夏息,我也从没想过能和夏息在一起。我跟卞都的事跟夏息无关,卞阿姨知道卞都想要跟我在一起,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冷静地想了一会后,我觉得我很有必要跟卞都好好谈一谈。
车驶了漫长的一段路后,终于停了下来,下车的时候,我终于知道卞都带我来哪里了。
这是京都北山口的一座悬崖。
司机说了声:“到了。”
卞都从我的腿上移开了身体,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付了钱,拉着我下车。
似乎觉得大晚上跑这来的人挺不正常的,司机怪异地看了我们一眼,但是没有说话,调转车头开车下山了。
大腿被卞都压了一路,麻得我有些站不稳。见我摇晃地要跌倒在地,卞都快速地伸手扶住我,揽住了我的腰。
无心顾及我跟卞都之间亲密的肢体接触,我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外套领口,问:“卞都,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让你陪我看日出。”卞都说,“去年我让人在上面修了座小木屋,在山路上安置了路灯,当做自己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准备以后看日出的时候,晚上就睡那里。”
“可是卞都,我不想看日出。”我小声地说道,在卞都的怀里挣扎。
卞都双手大力地钳住我的肩膀,迫使我转过脸去看他,阴冷地笑着,说:“叶晨睿,这事由不得你,出租车走了,我让他明天早上再来接我们,你这会就算要走也没法走了。”
我有些生气地瞪他。
卞都不以为意地扬起嘴角,拉着我继续往山峰上走:“就当是你这些年欠我的生日礼物,我生日,你从来都没送过我礼物。”
卞都的话像石头般砸在我的胸口,心脏泛起细微疼痛来。
不是不想送他礼物,他生日,我都会手工制作些小东西放在礼品袋里准备送给他。但是每次看到其他人送他的昂贵东西时,就觉得自己做的那些东西粗陋得拿不出手来。怕送出去被卞都的朋友们嘲笑,于是每次都只是做了藏在自己的书柜抽屉里,没有送出去。
“卞都,我有给你发祝福短信啊!”望着卞都稍许失落的背影,我急于出口辩解道。
卞都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恶狠狠地瞪我,抓狂道:“短信才一毛钱!在你眼里我就值一毛钱吗?”
我理亏地低下头,心里嘀咕着,人的心意是不该用金钱来衡量的。但想想这些话跟卞都说了他也不会明白,见惯了高档礼品的卞都,怎会知道为了这一毛钱的短信,我打了多少份草稿,才敢编辑好发过去。
“卞都,我们能谈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