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凌霄面色有些烦躁,他起身径直朝河边走去。
泽生看着他的背影,身体动了动,似乎是想要从地上起来,但他的腿被压了太久,稍微挪动便感到一阵麻木刺痛,他起身到一半,闷哼一声又跌了回去。
察觉到身后细微的动静,燕凌霄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道:“别跟着我。”
言语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冷漠。
泽生愣了下,不自觉地收紧掌心,重重掐着自己的指尖,而后顺从地垂下头颅,低声应是。
燕凌霄沿着河岸缓缓踱步,水声扰人,他越走越心烦,胸口似乎郁结着一口气,怎么都顺不下去,心脏隐隐传来一股陌生的酸涩痛楚,他不由得眉头紧锁。
伸手抚上胸口,掌下是跳动的心脉,规律的起伏并无任何异常。
他为何会产生这样奇怪的感觉……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出了一段长长的距离,溪流回转,视野陡然开阔,他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一直被遮住的月亮在此时终于冒出头,柔和的月光薄纱似地从夜空中倾落而下。
闻人月朗抱剑立在岸边,看着银光粼粼的溪水,神情沉谧悠远,仿佛与身后连绵的山岳和深林浑然一体。
超然不群,遗世独立。
看着眼前这一幕,燕凌霄慢慢停下脚步。
他想起前世自己第一次见到闻人月朗时,也是在这样一个月色明朗的夜晚。
那时他嗜杀暴虐的恶名早已传遍了仙门百家,而对方还不是剑神,虽剑术了得,但也不过只是小有名气而已。
第一次见面,闻人月朗便从燕凌霄手中救出了数十名正道弟子,即使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杀人如麻的魔尊,即使他明白以那时的修为根本不足以与之抗衡。
但他还是这样做了,那晚月华似练,剑光飞逝,他对着燕凌霄挥出的每一剑,都带着一往无前的坚定信念。目光清明,无所退惧。
燕凌霄本可以杀了对方,但他没有。
闻人月朗在剑道上的天赋极高,高到再给他几百年的时间,他或许真的能对燕凌霄产生威胁。后来燕凌霄有无数次动手的机会,可以轻易将这个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但他都没有。
而今,看着眼前这个风华如旧的故人,心中因为认错人而带来的那种烦躁感逐渐淡去。燕凌霄觉得,这才是自己梦中那个影子该有的模样。
强大从容,没有破绽,如亘古不变的月光,永远高悬天边。
……
翌日,众人休整好后,沿着山路继续向南排查。
一夜过去,常安宁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她的目光频频在燕凌霄与泽生身上来回偷瞄,好几次因为走路不留神差点摔倒。
敖文天一把扶住她的胳膊,疑惑道:“宁宁,你老是往后看什么呢?”
常安宁索性拉着他一起落到了队伍末尾,光明正大地看着前面的人,低声道:“我觉得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