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老夫人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秦落衣的脑袋,和蔼地说道:“你这孩子瘦了那么多,真不会照顾自己。既然回家了,记得好好补补。今日想必累了,早日回房休息吧。”
这一道惊雷将窃喜的许氏和慕容氏都吓得花容失色,老夫人竟然反常地为秦落衣说话,她不是最嫌弃秦落衣这个孙女的吗?!刚才老夫人不是还一口咬定秦落衣就是妖孽吗!怎么忽然这么和颜悦色?
秦落衣同样狐疑地歪了歪脑袋,不明白老夫人此刻在演哪出戏。却不知,刚才老夫人正值性命攸关之时,却无人想到她,连离她最近的侄女许婉清都将她丢在原地,独自逃生。
她从小就宝贝这个侄女,侄女说喜欢自己儿子,她不顾自己儿子的反对,强行想将两人凑成对。最后,闹得母子两人不欢而散,儿子更是一怒之下另立门户。
后来,她以死相逼,总算让儿子纳了侄女为妾室,却没想到这样让他们母子两人越来越生分。
她从小宝贝的四孙女,长得玲珑可爱,嘴又甜,虽然性格有些娇气,但很会哄她,十分讨她欢心。所以她对秦婉儿这个孙女同样十分喜爱。
可是刚才,她一直疼爱一直宝贝的侄女和四孙女,却做出了令她万分心寒的举动。反而是一向被她嫌弃被她讨厌的大孙女,出乎她意外地出手救了她。
在她赞同假道士说秦落衣是妖孽,甚至还命人上前捉拿她,她却在最危难的时候不顾前嫌救了她。
许老夫人说不感动是假的,虽然当时迷迷糊糊,但她清晰地认识到,刚才她一脚踏进了鬼门关,险些送了命。她一直看不上眼的大孙女却妙手回春地救了她。
这样善良聪慧,又医术高超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妖孽呢!
而慕容氏和秦芷萱竟然做戏欺骗她,她还轻信地上了当。想到自己被拙劣的把戏蒙蔽了心,冤枉了大孙女,老夫人越想越生气,板着脸道:“从今日起,老身要好好地正正相府的风气!”
秦云鹤瞧见母亲疼爱秦落衣,十分欣喜,又见老夫人说完后,大喘气了好几次,有些担忧地走近,关心道:“一切都依母亲。现在母亲切勿动怒,对身子不好……”
老夫人眉一挑,手指准准指向春香,冷声道:“还有这丫鬟,身为落衣的大丫鬟,竟然公然说主子是妖孽,将她也带去衙门好好审问。”
“竟然有这事!”秦云鹤恶狠狠地瞪了春香一眼,冷斥道,“来人,将她给我压下。”
春香脸蓦然一白,连忙跪倒在地。刚一开口,就有两名护卫快步上前,一人压着她身子,另一人将纱布狠狠地塞进了她嘴里。她惊恐地瞪大着双眼,嘴里咿咿呀呀说个不停,但全被纱布狠狠地堵住了。
她就这样在慕容氏冰冷的目光下,被人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
秦芷萱见父亲和祖母态度坚决,娘亲正式失宠,立刻泫然欲泣,肩头瑟瑟抖着:“爹爹,这其中一定有误会。”秦芷萱原本就长得极美,此时盈盈的眸子满是水光。她抽泣了一下,轻轻地咬着唇,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令人心怜。
“娘亲是瞧见孩儿中了邪,才会被这臭道士所骗,才会入了别人的局。爹爹,娘亲是冤枉的……求爹爹不要责怪娘亲,要怪就怪孩儿!”
虽说秦云鹤铁着心要罚慕容氏,但秦芷萱终归是自己的女儿,看见秦芷萱委屈哭泣的模样,心里很是疼惜。他立刻撇过脸,寒着声道:“调查清楚真相,若是夫人无辜,自然会还夫人一个公道。这几日,你就陪着你娘好好休息吧,待会,再找个大夫来看看身子。”
以往秦芷萱一哭,秦云鹤立马妥协,将她捧在手心里。今日,涉及到秦落衣,秦芷萱见秦云鹤的态度立刻大变,心里又急又恨。漂亮的睫毛颤颤一抖,滚烫的泪珠并簌簌滚落了下来。
捉妖的闹剧就这么反转地落幕了,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愁。
秦云鹤命护卫拖走受伤的邱道士,自己决定亲自去县衙问审。秦芷萱一直苦苦哀求,像个狗皮膏药一般黏着秦云鹤,一副梨花带雨,可怜无助的样子,令秦云鹤十分两难。
邱道士被人拖走的时候,秦落衣蹲□,在倒地哀嚎的邱道士耳边轻轻地说道:“你虽是江湖骗子,有一点却说对了。我,不是原本的秦落衣呢……原本的秦落衣在三周前就已经死了……”
秦落衣的笑容,虽是甜美,却吓得老道一哆嗦,胸口的淤血又是一口喷出。
“你、你……妖、真是……妖……”
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已然被秦落衣吓晕了过去。
秦落衣摸了摸自己的脸,哀怨地想着自己难道有那么可怕?却不知邱道士坑蒙拐骗那么多年,总是能花言巧语地将人唬住,此时第一次栽了跟头,早就觉得秦落衣不同寻常。他对自己的武功很有自信,却偏偏被这个小姑娘捉了住。
他的膝盖现在还疼得要死,恐怕骨头已经断了。能暗中伤人,秦落衣不是妖是什么?!
慕容氏面色苍白,目光阴沉地望着秦落衣的方向,一直保持着刚才跪地的姿势,身体微微颤抖着。她见秦落衣缓缓走近,目光似笑非笑,似在嘲笑自己,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中,狠狠地咬了咬唇。
今日,她欲将秦落衣身败名裂,彻底铲除,却没想到,这一切居然成了秦落衣反击她的有力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