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榕看见夏初和许陆有点吃惊,在刘夫人审视的目光中,硬着头皮屈膝见了礼:“不知道二位官爷找我有什么事?”
夏初请她起身落座,琢磨了一下,转头对刘夫人道:“刘夫人,不知可否让我与刘榕单独谈一谈?”
刘夫人看了看刘榕,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问夏初道:“官爷,是不是小樱的死有眉目了?”
“惭愧,事情还在调查中。但是刘夫人请放心,我们一定会还刘樱一个公道的。”
“我岂会信不过官差?”刘夫人端起茶来,也不喝,只是捏着茶盖“刺啦刺啦”地刮着,余光瞥见刘榕正小心翼翼地看她,便将茶盅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刘榕似乎是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慌忙低下了头,脸红红的,像是要哭。
夏初微微蹙眉,又问刘夫人:“刘夫人?我与刘榕单独谈一谈,方便吗?”
刘夫人站起身来:“方便。官爷您尽管谈。”她走到刘榕面前,伸手重重地捋了几下刘榕的头发,刘榕明显吃痛,却也不敢出声。
“官爷问你什么,你可要好好地答!你的姐姐还没有瞑目,小樱她一定看着你呢!”话尾有些哽咽,说完,刘夫人转身大步而去,房门摔得砰然作响。
夏初纳闷地看着刘夫人离去的方向,一声低低的抽泣将她的目光拉了回来。
“刘夫人对你一直这样吗?”夏初问刘榕。
刘榕用手帕掩着脸,耸动肩膀无声地哭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说:“母亲以前……虽谈不上亲切,但也不是这样的。”
“那是从刘樱死了之后?”
刘榕点了点头:“姐姐的丧事办完后,母亲好像就看不得我了似的。有时候看着我出神,忽然又会勃然大怒,问我为什么活着,姐姐却死了。”
夏初默默地叹了口气,劝慰道:“丧女之痛,也难免如此。”
“可是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撺掇着她去与方家退亲的!”刘榕低声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又不敢哭出声来,忙用帕子掩住了嘴。
这几天她过得太艰难了,她想躲着刘夫人,可刘夫人却还总是找她。叫她过去后又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说她如何的不堪,说刘樱如何如何的懂事、知礼,说着说着就哭。哭了之后,对她又是各种夹枪带棒的言语侮辱,简直就是个疯子。刘榕觉得自己也快被她逼疯了。
“这与方家退亲之事有什么关系?”夏初问。
刘榕的哽咽之声微微一顿,随即擦了擦眼睛,说:“母亲说,如果与方家定了亲,姐姐这次就去不了万佛寺了,要在家准备自己的嫁妆。如果不去万佛寺,姐姐也就不会死了。官爷,您说这算什么道理?”
“那你知道刘樱与方义的亲事为什么没定下来吗?”夏初问道,问完之后将她面前的茶推了推,刘榕抬起头来道谢,目光却没与夏初对上,便又低下了头去。
“母亲听说方公子的命硬。之前定了亲的姑娘没过门就死了,所以她死活非让爹爹把这门亲事给拒了,现在又后悔……”刘榕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亲事没定,姐姐不还是死了吗?命来着,与方公子又有什么关系?”
“方公子命硬?”夏初一听这话,便猜刘夫人大概是知道了方义之前定亲的事,“刘夫人是听谁说的这话?”
“那谁知道。”刘榕的手指抠了抠茶桌上的桌布,神色恨恨道,“之前见方公子一表人才,便一定要与人家结亲。等听了流言蜚语又那样对方家……现在,谁知道是不是报应来的。”
夏初看了她一会儿,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刘榕,你对你姐姐的死,好像一点儿都不觉得难过。”
“我……”刘榕抬起眼来,手指有些发僵般绷着,神情颇为复杂地盯着夏初。
夏初在她的目光里微微笑了一下,缓声道:“上次我问你的时候,你说你与刘樱的关系还可以,而实际上据我们的调查,似乎并不是这样的。我现在再问你,你怎么说?”
夏初再问刘榕她与刘樱的关系,语气已经与在万佛寺时的询问迥然不同,刘榕显然也听得出来这里的区别。
她咬着下唇,胸口一起一伏的,憋在心里的话似是想要脱口而出,却仍是有些犹豫,有所顾忌。夏初顺势往前推了推她的情绪:“她一直都那么欺负你吗?”
刘榕怔了只是一瞬,随即便疾声说:“我知道有官差找过冬梅了,既然您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瞒着了。”
话一出口,刘榕的表情松快了点儿,似哭似笑地扯动了一下嘴角:“官爷,您说得对,姐姐的死我是真的不太难过。听到她死讯的那一刻,我甚至还是有些开心的。可死者为大,她死了的这些日子,我倒也不觉得自己如何讨厌她了。”
“那么,三月初三晚上的事,你之前与我说的是不是有所隐瞒?”
刘榕愣了一下,转过头去似乎是在回忆,夏初不着痕迹地探了探头,却看她眼睛向下看着,并不是回忆的样子。
刘榕回过头来,神色笃定地说:“那天晚上我伺候她梳洗之后,她又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所以我才跑了出去,并不是特意要出去散步的。那晚我回来的时候……姐姐好像是不在房里的,我也没理会就去睡了。”
“她不在,你不觉得奇怪?”
“姐姐不在我高兴得很,奇怪不奇怪的也就没有多想。”刘榕没什么感情色彩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