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许陆说。
“行吧,先让人把刘榕和方若蓝都带回府衙去,找个郎中给刘榕看看伤。”
回到府衙时,夏初远远就看见方义与刘榕娘在门口站着。她脚下稍稍地缓了一步,默默地叹了口气。
刘榕娘看见刘榕,快步迎上去将她抱进了怀里,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放声大哭。刘榕没有哭,她越过自己娘的肩膀,目光有些空洞地看着方义。
方义也远远地看着她,片刻后终于挪动了脚步,走过刘榕的身边时却只稍稍顿足,然后走向了她身后还在昏迷中的方若蓝。
错肩而过时,刘榕闭上了眼睛,低头倚在了娘的肩上。
过了一会儿,得到消息的蒋熙元赶回了府衙,给方若蓝解了穴。方若蓝醒过来,恍惚了一瞬后,眼中渐露惊恐,目光四下寻找后伸出双手抱住了方义。
“若蓝……”方义揽住她的肩膀,心情复杂地轻轻唤了一声妹妹的名字,叹息哽在喉中,再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夏初让许陆留在门口看着,然后拉着蒋熙元退了出来。
“现在不审吗?”蒋熙元问她。
“大人审吧,我……人抓到了,没我什么事了。”夏初低声说,回头又看了一眼烛光昏暗的监牢。
“洪月容、刘樱都是无辜的人,方若蓝没什么值得同情的。”蒋熙元道。
夏初抬头看着蒋熙元,抿嘴像是笑了笑:“我的职业素养还是不太够啊,总是忍不住把自己的情绪带进案子里来。大人说得没错,这里面有两条无辜的人命。其实,我也不是同情方若蓝。”
她叹口气,抬脚把地上的一块小碎石踢得远远的,直到那“咕噜咕噜”的声音停下来,她才继续道:“我是同情方义。同情他对方若蓝的那份亲情,也同情他与刘榕的那份爱情。”
“我明白。”
“大人,我去捕快房歇一会儿,有事您再叫我吧。”
夏初回了捕快房,没有点灯,拢着自己蜷卧在了床上,在黑暗中浅浅地叹了口气。她以为自己是睡不着的,可终究还是累了,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小初,进去!别出来,也不要出声,一会儿哥哥来找你。”哥哥把她塞进衣柜里,胡乱地拽了几件衣服把她盖住,又关上了门。
“哥哥,要玩藏猫猫吗?”她问。
“别出声!一会儿哥哥来找你。”
衣柜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衣柜外面有乱糟糟的声音,她听见爸爸喊了哥哥的名字,她猜,哥哥一定又是捣蛋犯了错,被爸爸骂了。
几声很响的声音后,屋里没声音了。夏初偷偷捂住嘴笑了笑,知道藏猫猫开始了,她把衣服往自己头上盖了盖,想等门开的时候吓哥哥一跳。
不过她那时好像忘了,是哥哥把她藏进衣柜的。他藏的他再找,那多奇怪。
过了好久,久到她已经在衣服堆里睡着了,哥哥都没再打开门。柜门再开时,门外站着的不是哥哥,也不是爸爸妈妈,而是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叔叔。
“叔叔。”夏初甜甜一笑。
叔叔看着她,勉强笑了笑:“小初,把眼睛闭上,叔叔抱你出来。”
“哥哥呢?”
叔叔没说话,伸手将她抱进了怀里,又拽了件衣服盖在她的头上。她想把衣服拉下来,却被按住了:“小初乖乖的,叔叔带你走。”
“叔叔,哥哥还没来找我呢。”
哥哥再也没有来找她。
那是一起轰动全城的枪杀案,是一个歹徒对警察的报复。她在短短的几分钟里,失去了父母和哥哥,直到后来她懂事了才知道,那是一次永别的藏猫猫。
再不会有人来找她了。
蒋熙元是在清晨时分来的捕快房,带着刘榕的笔录和方若蓝的口供。
夏初还在睡,还是那样蜷卧的姿势,显得人小小的。蒋熙元悄悄地走到床边,想伸手把她推醒,手按在她的肩上,却极轻地拍了两下。
夏初睡得很安静,睫毛如鸦羽般覆住了灵动的眼睛,嘴唇微微张着,听不见一点儿呼吸的声音,像瓷窑里烧出来的一只娃娃。
蒋熙元把手放在她鼻子下探了探,她就伸手挠了挠,却没有醒,只是把脸埋进了手掌里,露着元宝般的耳朵和短发下一截白嫩的脖颈。他莞尔一笑,把卷宗放在旁边的桌上,又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方若蓝的口供出来后,所有的细节便都对应上了。
三月初三晚,方若蓝先是悄悄约了刘樱戌时到后山路,说方义想要见她。然后便去禅房与几个好友聊天,戌时,她借口如厕离开了一小段时间。
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方若蓝跑到后山路见了刘樱,用木棒利落地敲昏了她,再用木棒按住刘樱的脖子,将她扼死,之后又回到了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