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熙元笑道:“哭得你心软了?”
“倒不是心软。就是觉得,他杀月筱红干什么呢,因为她没有嫁给自己?那杀了岂不是更娶不到。”夏初轻声叹气,“大人,若你真心喜欢一个女子,求娶不得,你会动杀念吗?”
“不会。但人与人毕竟不同。”蒋熙元看着夏初,缓缓地道,“我若真心喜欢一个女子,即便最后嫁的不是我,我也希望她能平安快乐。”他稍稍移开了目光,“要有人惹她难过,我倒真想教训了那人。”
“大人有喜欢的人了?”夏初问道,问完后轻轻皱了下眉,歪头想了想,“我怎么觉得这句话我好像问过?”
蒋熙元一怔,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抚着额点了点头:“是问过,那天你喝多了,自己说过什么竟都给忘了。”
“也不是全忘了。”夏初有点尴尬地抹了抹鼻子,“有的还是记得的。”
蒋熙元脸上笑容未竟,微微地眯起眼睛看着她:“我说的你都忘了,关于黄公子的是不是都还记得?”他顿了顿,轻笑了一声,“啧,真让人难过。”
“我不是故意想忘的,也不是故意想记得的。”夏初落寞一笑,“可能是记住了不该记住的,把不该忘的给忘了。”
她对黄公子始终不肯说出自己身份的事耿耿于怀,昨夜里她还想过,若是从来不知道就好了。他来道别,圆满地以那个虚假的身份退场,她也可以当他真的行商去了西疆,送别好友,后会无期。那样,现在的心情会不会好一些,会不会单纯一些?
但她没有想出答案。
蒋熙元看着夏初的侧脸,将她眉宇间的失意尽收眼底,不禁对那个黄公子多了几分恶感:“那块紫玉的坠子,你送出去了?”
“大人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说到他了就想起问一问,知道他的身份了吗?何故骗你?”
“也谈不上是谁骗谁。就这样吧。”夏初撇了撇嘴角,压住心底的难过,对蒋熙元道,“西京本就没有黄公子,大人以后也不用提他了。”
夏初说完,怕自己在蒋熙元面前露出太多情绪,便推说日头晒人,调头跑了。蒋熙元看着她略显仓皇的样子,默默叹息。
夏初酒醉那晚他说的话是真的,她听完当作了玩笑,笑完又给忘了;刚刚他说的难过也是真的,她还是当作了玩笑,笑完又想起了那个黄公子。
他也很想认真地把话说出来,却仍是不敢,怕之后不知如何是好,怕自己一时的急进会把她推得离自己更远。
真情真意全藏进笑话里,这才真的像个笑话。
他对黄公子全无好感,但又很羡慕他,羡慕他实实在在走进了夏初的心里。猜不出那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得了夏初的青睐。
蒋熙元想起夏初墙上贴的那幅画,回忆着夏初曾经说起的关于黄公子的点点滴滴,说不上何处有种微妙的熟悉感,让他觉得这个人自己似乎是认识的。这感觉很不舒服,就像是一团薄雾,若有似无地存在着,挥不去也摸不着。
蒋熙元正环臂出神,司户白大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叫了他一声。蒋熙元回过神来,对他微点了下头:“回来了。”
“是。”白大人恭敬谨慎地笑道,“京畿赋税库粮的呈报都交给户部了,税银比去年上半年多出不少,尚书说会递折子上去。”
“今上继位不久,倒是在意这个。”蒋熙元淡淡地点头,与白大人一路往书房慢慢地走。新帝继位也如同新官上任,都是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
“大人何不自己先递了折子?户部呈上去功劳便都是户部的了。”白大人道。
蒋熙元笑了笑:“这些事原本就是户部的。今天多了你要抢功,来日少了你可要争过?白大人把分内的事做好就是。”
白大人被敲打了几句,讪讪地应了,又道:“对了,刚才我去户部,听说青城郡淮水又闹灾了。”
“严重吗?”
“不清楚,属下听了一耳朵而已,工部那边已经被叫去御书房了。”
蒋熙元嗯了一声没说话。淮水总是不稳当,隔个几年总要或大或小地闹上一次,只是如今皇上与咏薇大婚在即,别有人拿灾来做文章对咏薇不利就好。
御书房中,苏缜给工部看了青城郡守的奏报,让他尽快拟个对策出来,又传谕让户部报个赈灾粮饷筹措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