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汤木桶中,原本的热气腾腾逐渐变成缕缕白色雾气。
白雾缭绕中,一个五官深邃,薄唇削长,紧皱眉头的男人端坐其中,药汤将他大半个身子都淹没其中。
这个男人便是刚刚才退去寒症的祁丰楼。
昏沉中的祁丰楼身体忽冷忽热,一会儿如同深处万丈冰窟,一会儿如同烈焰火烤,冰火两重天之下整个人备受煎熬。
没有哪一次寒症发作如此难受。
忽然,他在那层层叠叠的白雾中看见一个女子漫步而来,那女子一身宽松白衣,墨发半挽,容色清丽又精致,然而那半挑的嘴角却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眉眼眸间总是闪着狡黠的光芒。
她漫步在他面前站定,朝他一挑眉,然后忽然从身后端出一盆水哗啦一下泼到他脸上身上,将他浑身上下淋得透心凉,头发衣衫全部打湿了。
见他一身狼狈,她笑得更欢乐了,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
祁丰楼瞬时就黑了脸。
他寒着脸看着那女人得逞的笑脸,忽然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按在宫墙上狠狠吻住她,堵住她那笑得咯咯声的嫣红嘴唇,唇舌交缠辗转缠绵,女人一声嘤咛放弃挣扎柔顺地软倒在他怀中……
场景一转,那女人忽然一把推开他,恶狠狠地用石头砸他,砸下来一个不够,还接二连三的继续砸他,祁丰楼被她惹得没了耐心,一掌将她震得从树上掉落下来,那轻盈柔软的身子顿时稳稳地落入了他臂弯里,他收紧双手,将她腰肢圈住,两人静静对视,唇齿渐渐靠近……
忽然场景再次转变,他们又出现在一个神秘的湖泊草地旁边,湖水很青很蓝,湖边有一颗结着黄彤彤柿子果的果树,那女人调皮地爬到了树上,一手摘下一颗柿子放进嘴里吧唧吧唧就开始啃起来。
他就那样静静坐在火堆旁边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次没有过去,也许是腿太疼了,也许是他有点困了,然后他渐渐地睡了过去,在他沉睡后,那个女人赤脚来到他身边,坐下身子轻轻地小心翼翼地从背后环抱住他,让他的头枕靠在她的腿上,他睡得很熟很香,从来没有这般深入的睡眠过,等他再次醒来,那个女人却不见了,任他怎么找都找不着……
祁丰楼心里一阵失落,坐在草地上许久没有动,直到他的部下来找到他,将他迎接回了王府。
从此,他再也没见过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就像一阵风一般,来无影去无踪的出现在他面前,又来无影去无踪的的消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竟然惊喜地在皇宫中再次看到那个女人,他心底有些失而复得的窃喜,忽然发现他这个他找了很久的女人竟然是皇帝的后妃,他无法形容当时自己心里那种感受,只知道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让他感到沉重让他呼吸不过来。
这种不舒服又陌生的感觉让他忽然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
薛神医坐在一旁,观察着王爷忽而痛苦忽而舒张的眉头,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王爷的寒毒是越来越严重了……
“薛神医,王爷他没事了吧?”朔阳问道。
安管家同时也紧张地看过来,等着薛神医的回答。
“……暂时是没事了。”薛神医沉吟一会儿,“若实在不行的话,就得用我之前说的那个方法了,虽然说有些冒险,单起码有一半的机会。如若这样僵持下去,王爷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但是那个方法太冒险了!”朔阳脸色沉重道。
薛神医点点头,“我也最多只有五成的把握。”
直到后半夜,祁丰楼才终于从煎熬中苏醒过来。
洛鄢之回到静心宫,将在紫宸殿晚宴上悄悄藏起来的吃食拿出来给妙兰和妙秋,“尝尝宫中御厨做的味道怎么样?”
这些都是洛鄢之那张桌子上的方便拿取的东西,有一只卤猪蹄,有一只烧鸡,还有一些看起来做得挺精致的糕点。
妙岚是个吃货,她许久没有吃过御膳房做的东西了,虽然这些东西都已经有点冷了,但也吃得很香,边吃还边说,“好好吃,虽然没有主子您做的好吃!”
“你这小丫头,嘴是越来越甜了,惯会说话来讨好我。”
洛鄢之知道妙岚有女红手工刺绣等方面的天赋,打算培养她自己学做服装设计,她目前会做的都是按照已经有的花样和样纸照着缝衣服,但却不会自己设计,十分可惜。
虽然洛鄢之对服装设计这方便涉猎不多,但在这个服侍花样不多的古代,随便拿点出来用用还是绰绰有余了。
前阵子没有让卖给小葵子酒了以后,三人就清闲了许多,虽说也一直有在做存酒备用,但毕竟不着急了,所以洛鄢之也就有了不少空闲时间教这两个小丫头学点东西,她们以后跟着她,没点过人的本事傍身是不行的。
然后根据她长期接触下来的观察,发现妙岚有女红服装方面的天赋,可以往这边培养,儿妙秋则是稳重心细,比较适合学点管账或者管理之类的手艺,虽然现在没有什么人事布置需要她来管理,但至少可以先学学算账和管理账本,因为洛鄢之相信,让她们学会了这些东西,一定是会用得上的。
“主子,今天的除夕夜宴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儿啊?给我们讲讲呗!”妙岚嘻嘻笑着道。
洛鄢之摸着下巴嗯了一声,懒懒道,“宫里这些人能有什么有趣儿的,还不都是那般个个溜须拍马逢迎上位者,这个年会极其无聊透顶,那些个明年被内定做选秀秀女的官家小姐也来表演的节目,不过我看了一会儿,没有哪一个出彩的,都平淡无奇,不过就祁颜丘那白内障一般的审美眼光吗,可能还是选得上一两个的吧!”
“被主子这么一说,感觉宫宴还真是挺无聊的。”妙秋也打笑道。
洛鄢之想起遇到的洛家父子,又道,“对了,你们知道般若寺是什么地方吗?”
“般若寺?”二人有些惊讶,那不是历代皇家后妃戴罪修行的地方么?
主子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