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修眸色一深,藏在眼底的情意呼之欲出,点漆般的黑瞳微微润泽,只定定地看向李浔芜。
李浔芜睫羽颤了颤,闪躲似的垂下了眼,放下手中的面碗,掏出帕子来将他鼻梁上的面粉轻轻拭去。
两人用毕午膳,二人走出酒楼,李浔芜本以为李泽修要带她回宫。
谁知他却突然松开她的手,朝着街角那棵粗大的玉兰花树跑了两步,而后纵身一跃,在高枝上摘下一朵开的最为饱满的玉兰花来,递到了李浔芜的手里。
已至四月,玉兰花期已过,地上零零散散,俱是掉落的枝叶残花。唯有李泽修为她摘的这一朵还算好看,洁白色的花瓣中,隐现着点点红晕,瓣边微微蜷起,更显温柔娇羞。
李泽修将那朵花拿起来,别在了李浔芜的发髻上,嘴里含笑哼唱道:“有花堪折直须折——”
而后便拽着李浔芜去了京城最负盛名的戏楼。
那戏楼临着一道清河,河流上俱是来往的画舫,河两岸挂着不同式样的灯笼,来往行人不绝,热闹非凡。
戏楼分为上下两层,头一层摆满了圆案桌椅,坐的大多是寻常富贵人家的百姓和那些普通的儒生。
第二层则是高大屏风围挡起来的隔间,皆是为那些高官显贵,门阀世家准备的。
许是暗卫提前打点过的缘故,李泽修一进门,便有穿着不凡的掌柜亲自迎上来,话不多说,只弓着腰将他二人领上二层最位置最好的一处隔间。
那隔间像是提前命人打扫过,鎏金香炉里面燃起了李浔芜爱用的灵犀香,桌椅坐垫俱也换成了新的。
二人落座后,又有人将提前预备好的茶果摆上,那人退下后,李泽修却突然指着背屏后一个乌木壁橱笑道:
“芜儿还记不记得,咱们家里也有个差不多的柜子,你小的时候总喜欢往里面躲。”
李浔芜听了,把头深深埋起来,轻声嗔道:
“别说这个了……”
从前李泽修还是太子的时候,每日上朝监国前,都会把李浔芜叫到自已的宫室里面,给她布置好一日的功课。
李浔芜那时,毕竟也刚刚十来岁出头,还有些孩子心性,被早早叫醒了不说,还被安排了一堆繁重的课业。
她心里面属实是不愿意的,可又害怕惹恼了李泽修,他今后再不管自已了,于是只能故作乖巧的应下。
可是无论再怎么应下,那些字帖和经书,她也是写不完和看不完的。
李泽修忙了一日的政务,回殿更衣完毕后,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李浔芜的功课。
结果,他坐到桌案前翻开临摹纸一看,李浔芜前几张习的字尚好,字体工整,和帖子上的别无二致,可再往后面一翻,越往后字迹越是潦草。
显然是没有用心。
李泽修抬头,再想要考问她几句四书五经时,李浔芜早已不见了踪影。
左右宫人面面相觑,纷纷往内室一指。
李泽修抬步进去,内室里面空无一人,他挑了挑眉,慢慢挪步到那雕花木壁橱前,修长的两指微弯,敲了敲那橱门。
李浔芜躲在里面不敢喘气,闭紧眼睛细听外面的动静。
她听着外面脚步声渐远,李泽修似乎是离开了,她不放心,又等了半盏茶的时间,才慢慢打开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