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没有条件,先将断箭拔出吧。”
他说的很轻巧,就像在谈论第二天该吃什么似得。
宣姝虽然不是大夫,但是也知道,如果血流不止,也是会死的。
“你等等。”
宣姝环顾四周,虽然从这里搬出去了,但也不是什么东西都带走了。
她打开柜子,翻箱倒柜,寻了好一会,只找到一把剪子。
想要将断箭取出,必须先将露在外面的箭簇处理掉,然后才能拔出。
“冒犯了殿下。”
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别,宣姝用剪子剪开他的衣裳,露出右肩上狰狞的伤口,剪子虽然锋利,但是不比刀具,她只能将剪子大展开来,用利刃部分小心翼翼的断开箭簇。
不知过了多久,宣姝的额上已经冒了不少细汗,终于将箭簇那一端断开。
“殿下,箭簇已经取下了。接下来就是将断箭拔出,这过程会很疼,还请您忍一忍。”
“没事,你来吧。”
宣姝深吸了口气,走到裴珩面前,虽然刚刚磨断箭的过程中一直不曾听见他的声音,但他的苍白的脸色还是出卖了他。
她眼睫低垂着,神色专注认真,满心满眼的只有那支断箭。
裴珩的目光自落在她身上,就不曾移开过片刻。
虽然她面上还化着难看的妆容,但是凑近看着,还是能看出她漂亮的五官。
她的发丝随着弯腰的举动,隐隐蹭到他的胸膛,像是依草附木,在她身上独有的清香萦绕在他周围,又盯着她的朱唇看了半晌,裴珩忽然想起她坐窗边吃糕点时的样子。
香舌一卷,实在令人难忘,真想尝尝那糕点究竟是什么味道。
身上的痛楚仿佛都被减去了大半。
下一瞬,裴珩感觉右肩剧痛袭来,不禁沉沉地闷哼出声,身体一瞬紧绷,而后乍然卸下。
宣姝动作快速包扎,用刚刚剪下来的衣物按住他的伤口,再从帷帽上撕下的布条加压缠绕一块固定住。
“眼下没有纱布,只能用衣物将就。”宣姝一边包扎一边说,“民女先这样简单处理,等会民女进城一趟,把药物纱布都拿过来。”
“不会麻烦到你吗?万一旁人问起你,宣姑娘不好解释吧?”
宣姝的手一顿,她瞥了一眼裴珩。到底是太子,小心谨慎,说话也弯弯绕绕的。
乍一听是关心,但是细细一想,这人是在担心她会去医馆拿药?会暴露他的行踪吗?
“不会,民女家中有一稚童,有些调皮,所以家中一直常备药物和纱布,民女从家里取,不会暴露殿下行踪。”
“宣姑娘误会了。”裴珩清浅一笑,知道她想多了,“你已经帮我简单处理过,让我暂时没有什么性命之忧,可如果你帮我去拿纱布药物,很容易暴露身份,我不想牵连无辜的人,宣姑娘进城之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关于我在这里留下的印记,你放心,我会尽力清除,不让他人起疑心。”
宣姝怔了怔,心头莫名升起一股羞愧,尤其是看到他苍白的面容,这莫名情绪无端放大。
宣姝不是圣人,她想要回家不假,但不代表她真的是个无心之人。
裴珩就见她满目纠结、挣扎,最后归于羞愧,抬手行礼,“对不住,还请殿下保重。”
裴珩看着她走的飞快不带一丝犹豫的背影,莫名气笑了。
屋檐上飞下来一位身穿黑色劲装的少年:“殿下,宣姝冷漠,非良善之人,殿下何苦对她费心?”
裴珩心情本就不爽,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吴拾,你多嘴了。”
吴拾跪地抱拳,“属下失言。只是殿下身上的伤势不可耽误,还是快些回府治疗吧。”
“无碍。”裴珩沉声道,“眼下不是出现的好时候,且让他们再多得意些时候。”
得意忘形,人之劣根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