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钦,你要搞,老子今天就先打死你!”
月色照耀下,武昇高大的身躯像是一座山,稳稳挡在了我的前面。
“胡钦,我们没关系,你出不得事,你未必想不清白啊?你让老鼠看笑话是不是?”
小二爷也围了上来。
无数情绪涌上心头,也堵住了我喉咙,让我说不出任何的话语。
扭过头去看了看后方不远处的老鼠,老鼠对我一笑。
“你们把他按着,我来!”
“地儿,还是我来吧!”
地儿没有答话,只是直直看着险儿,两人对望了半晌之后,险儿终于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转身对着英子脸上就是一脚,把早已经泪流满面、狂叫不已的英子踢得鼻血长流,翻倒在地。
那一刻,我清楚看见,始终非常平静的地儿,双手也开始抖了起来,他摸索了好半天,才从裤袋里摸出了几样小东西,强自镇定地深深吸了口气之后,对着英子走了过去。
曾经有一次在和卫立康的聊天中,他说过一件事。
他说,他当年带小姐的时候,如果遇见了不听话的小姐,要跟着别的鸡头跑的话,被他们抓住了之后,就是用两片刀片夹着烧红了齿轮的打火机或者是白磷火柴沿着法令纹向下一划,打火机的齿轮一定要顺着刀锋的方向。
这样的话,虽然不会伤得太深,但是一定会留下很明显的痕迹。不管多漂亮的女人,只要被这样割了一刀,就算是彻底废了,再也不可能坐台赚钱,别的鸡头抢过去也没有用了。
那天,地儿从口袋里面掏出来的正是那种用纸包着的十片装老式刮胡刀片,和一个齿轮打火机。
地儿把纸包撕开,拿出了两片刀片,手一哆嗦,刀片掉在了地上。他蹲下去想捡起来,弄了半天却无论如何都捡不起那薄薄的刀片,地儿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失控了一般猛地跳起来:
“操!”
狠狠对着地面猛跺了几脚之后,气踹吁吁的他这才放弃,又从纸包里拿出了新的刀片,点燃了齿轮打火机。
那一刻,跳跃的火光照在地儿脸上,他陌生得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地儿将已经烧到滚烫的火机夹在了两片刀片的中间,低下头去一把摁住英子脑袋,举起刀片朝着英子的脸上划了下去。
“嚓、嚓、嚓、嚓……”
随着一连串火石击打的细微摩擦声,地儿的手掌缓缓滑动,火苗和鲜血同时出现在英子光滑的脸颊上。英子凄厉无比的惨叫也在夜空中响了起来。
此时此刻,那个倔强粗鲁、胆大包天的女孩已经不见了。在弱肉强食的残酷法则中,女孩表现出了弱者本能的求生欲望。
她的头部激烈摆动着,但是每一次的摆动,却反而让地儿手中刀刃更深地切入了肉里。左边脸颊上已经出现了一条血肉模糊的刀口,在右边依然光洁的皮肤对比之下,越发让人感到不忍直视。
在场的人们,除了老鼠和险儿还保持着淡定之外,其他人或是转身不愿再看,或是干脆闭上了双眼。
当火光消失,地儿像是走了神一般依旧呆呆蹲在英子身边,武昇走过去推了他一下,在英子的大声哭号之中,地儿扭过头,用一种极为阴森冷漠的语调朝着老鼠那边说道:
“羊胡子,老鼠,英子和胡钦的事从今以后一笔勾销,哪个要是敢因为这件事再找胡钦麻烦,我就杀他全家!”
我鼻子一酸,泪水突然就涌了出来。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今天,我们兄弟亲手作了一个根本不想去作的孽,但我们却没有任何选择。
这条道,一路走来,有意无意之间,我变了,小二爷变了,武昇变了,袁伟变了,就连始终还保持着几分单纯的地儿,今天终于也变了。
看上去,唯一没有改变过的只有险儿。
但是他真的没有变吗?
其实,我们所有人都变了。
我们早就已经活在了一个没有光明、没有真诚,也更加不会有同情和怜悯的地狱里,在这个地狱里,堂堂正正的人从来就不可能活下去。
能够生存下去的,只有像三哥,像老鼠,像廖光惠,像缺牙齿,像黄皮,像罗佬,像我们兄弟这样,不人不鬼的怪物。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君还在旅游大酒店的那个包厢等着我回去。
但是,我这双沾满了污血的手,注定会永远失去牵她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