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个人而言,盛名与权力,就像是水中加了醋一样,水加了醋一定会变酸;人长时间享有盛名与权力,也一定会被腐蚀,无论多强的人。
所以,天机老人死了。
葛总在省城,就如同天机老人。在一个圈子中呼风唤雨的时间长了,还会做到时时刻刻小心翼翼吗?
你不会想到有人敢动你,能动你。
更不会想到几个外来的乡下小流子动你。
而且,再说回来,我动了龙哥也没有用,就算是把他全家抓了威胁他,他大不了抽身而退,不做这件事了。
他不做,不代表葛总不做,在省城,他既然能动张总、敢动张总,那么,手底下可以办事的人,会只有一个龙哥吗?
如果是这样,我又该怎么办?难道再去抓别人的家人,或者是杀了龙哥的全家?
这显然都是毫无意义的做法。
任何事都讲个平衡,龙哥与张总不在一个级别。
张总出事,能保他,够资格保他的也只有葛总。
所以,葛总在,张总在。
张总不在,我就必须给各方各面一个交代。
那就是,我将和葛总一起,给张总陪葬。
“杀!”
当我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周波依然没有回头,但是我清楚看见,咫尺之外,他脖子上的青筋猛地一跳。
车子在很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我和周波两个人走下了车,贾义、小黑、简杰三人则继续开车前行。
两边街灯将沿江大路照得灯火通明,对面防洪大堤上的风光带里,偶尔还能看见三三两两、你侬我侬的情侣。
我双手都插在屁股后头的牛仔裤袋里面,周波则把拿着枪的一只手横搭过来,手腕靠在我的肩头,手掌与枪都藏在我的肩胛骨后面。
两人尽量保持着最快却又不会引人注目的脚步节奏,走向葛总一行。
葛总与他的三个随从早就下了车,随从站在十米远处抽烟闲聊,葛总则抱着那个女人,窃窃私语地说着什么。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几个人的表情也开始逐渐清晰了起来。
葛总依旧恍然不觉地与那个女人亲密相拥,而那三个随从在闲聊的同时,开始不断用眼光扫向了渐渐靠近的我们。
最初他们的眼神中还带有几分警惕。
当他们扫视过我脸上的时候,我没有躲避。反而是用一种崇拜艳羡的目光看着他们的两辆车,再刻意迎向那几人的目光,嘴里故意用有些大声,但又不会过于夸张的语调对周波说道:
“哎,你看啊,宝马!我操,老子毕业哒也不求这么好,赚到旁边那辆本田,我就心满意足哒。”
周波极为聪明,点头搭脑地附和着我。
看见我们的表现,那几个人的脸上浮现了几分克制不住的笑意。
笑得高傲而自豪,甚至还有几分无德权贵望向贱民的那种厌恶之感。
我知道,那一刻,在他们眼里,我和周波只是两个一文不名、落魄夜归的穷学生。
流子就是这样,精神世界里挥之不去的自卑让他们不论在什么时候,都忍不住要享受那种物质带来的虚荣。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再继续瞪了我们两眼之后,三个人都把脸扭到一边,继续闲聊了起来。
我抬起头,看向前方。
葛总已经近在咫尺,那个女人胸前,V领的T恤下,一道雪白深邃的乳沟清晰可见。
葛总的背后,两道车灯迎面照来。
那是贾义他们已经掉转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