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外,我还暗自学习过一个人,我怕的人。
黄皮。
我永远都会记得,一九九七年春节期间的某一天,在大雪纷飞的九镇街道上,三哥说给我听的那个故事。
黄皮杀死丫头的故事。
今天,龙云是那个独霸一方,人多势众的“丫头”;而我则是势单力薄,还在当小涌马的“黄皮”。
葛总的手指,就是黄皮忍辱负重,千辛万苦之后才得以插向丫头身上的那致命一刀。
刚开始进来,龙云气势正盛,如果我直接拿出了手指和他谈条件,他也许会有所顾忌,但一定不会屈服。
因为,蝼蚁尚且偷生。
这个道理,打了多年流,看惯了各种人性凉薄的龙云不可能不懂。
既然这样,在他自己的地盘,让一个难免怕死的普通人交代出葛总下落并不是件很难的事情。
但是现在,我主动利用自己和那个老流子身上流出的鲜血,避开了那一套我并没有信心能抗住的麻烦程序之外,还已经向龙云非常直观地传递出一个信息。
这场游戏,我是真的豁了命在玩!
当他明白了这一点,葛总的手指就会让这个信息来得更为强烈,而不仅仅让他感到我只是简单而狂妄地威胁。
无论要经受什么,也一定要全力创造最好的时机,把握它,然后送上最致命的一击。
这,就是我从黄皮身上学到的东西。
显然,此时此刻,原本稳坐钓鱼台,胜券在握的龙云已经被我这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完全打乱了方寸。
他第一次站立了起来,在房间内不断来回走动着,嘴里喃喃说道:
“这件事收不得场哒,这件事收不得场哒,这何得了?这又何得了……”
突然,他飞快转过身,饿狼扑食般扑了过来,嘴里大吼着:
“小杂种,我嬲你全家先人!”
重重一脚踏在了我因为疼痛而躲避不及的面门。
眼前金星四射,还没来得及感受痛苦,雨点般的拳打脚踢就落在了我的全身上下。
我顺着墙角蜷缩下去,死死护着脑袋与心窝。
不知道过了过久,龙云终于打累,他停了下来,牛吼般剧烈的喘息声从他口里传出。
我挣扎着再次坐了起来,嘴唇边破了很大一道血口,更多的鲜血流入口中,苦涩的咸味更浓,“呸”地吐出了一口血红色的痰,我看着龙云说:
“打好没有,要不你就打死老子!反正死的也不是只有老子一个人。不打,我们就讲正事!”
龙云不愧是个大哥,强烈的心理冲击导致他情绪失控,发泄过后,他开始慢慢恢复初始的平静沉着。
他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回到开始坐的地方,拿了起桌上的烟。
“龙老板,砍葛总的是我,不是你。你又没有砍张总,这个事就算要出事,也是先找我。是这个道理吧?”
我说出了颇有深意的一句话。
龙云停下点烟的动作,任打火机的火苗不断跳跃,叼着烟望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