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是:
如果光是警察抓人,那金子军又何必也带这么多的人来。如果光是警察办案,为何只抓大海,却不抓和尚,不抓我,不抓在场所有这些拿着家伙的人。
警察走了,留下我们。
可是留下来的我们,真的还能走出这扇大门吗?
既然横竖都是个死,既然左右都没有退路。
我为何不做一个大哥应该做的事,为何不表现出一个大哥应该有的担当。
要死卵朝天,不死,那就当神仙吧!
抽出盒子里的最后一支烟,点燃深吸一口,就在喷薄而出的长长烟柱中,我把烟盒揉成一团,随手抛在地面,反掌握住后腰上的枪柄,缓缓走到险儿身旁,与他并肩而立。
险儿呆呆望着我,双唇抖动不休,眼神中满是痛苦矛盾之色。
我冷漠地凝视着他,凝视着这个我以为永远都会支持我的人。然后,赶在他开口说话之前,径直扭过头去,看向了对面那位盛气凌人的中年人。
事已至此,有些话,不必再说,也不想再听。
本是敌我不分,挤成一团的人群里,突然就涌起了一阵阵波动。
地儿走了过来,贾义走了过来,小黑走了过来,炉子走了过来,姜明走了过来……一个接着一个,所有的兄弟们都默默走过来,站到了我和险儿的身旁。
近在咫尺的对面,那十来个警察的脸色开始变得极为复杂。
中年男子的脸上更是铁青一片,神态中,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倨傲与鄙弃,那一刻,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么我早就已经被他千刀万剐。
片刻前还喧闹嘈杂的水云天大厅里面,刹那间,已经变得如同坟墓一样寂静,没有人走动,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已被人们不约而同地紧紧屏住。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气氛也变得越来越紧张,无论敌我,不管黑白,每个人都警惕而恐惧地望着各自的,却又只能无可奈何地等着最后一刻来临。
不知何时,指尖的香烟已经燃到尽头,当最后一口烟气充斥在口腔,苦涩得就像人生。
将烟蒂丢于脚下的那一瞬,我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缓缓说道:
“那你来抓吧!”
在接下来的几秒钟时间里,那个中年男子并没有回答,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只是将手中的对讲机握得更紧更用力,连手背上的一根根青筋都冒了出来。
我开始缓缓将手枪抽出腰带,身后那些随我出生入死的人群中,也随之响起了阵阵细碎轻微的躁动。
突然,人群中有黑影闪动,始终站在一旁的小二爷飞快踏前几步,插到了我与中年男子之间,非常亲热地用双手扶住了男子的肩膀,也挡住了他暴露在我面前的大半个身体,开口说:
“没得事没得事,领导,真的没得事,朋友喝多了酒,一点小误会,没有任何收不了场的。要不,领导你给点小面子,先接个电话,市局的田……”
小二爷说出的这个名字,确实是他朋友,在我托张总的特意介绍之后,结识不算太久却相当要好的朋友。
不过,中国有句古话常说:
县官不如现管。
这句话不见得都对,但是,一旦碰上了利益冲突的时候,就绝对是对的。
鸟为食亡,人为财死。
这句才是不论何时何地,亘古不变的箴言。
丑陋却真实。
金子军,才是让这位所长日子过得越来越舒服的人,而不是小二爷的那个朋友。更何况,那位朋友并不在眼前,而金子军是与他一同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