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鼓泡眼里已露出凶光,不等我说话,他便张嘴朝着我的脸啃了过来,那张嘴猩红发臭,味道熏得我想呕。
我战栗着发抖,却不肯让这男人碰,心里已是下了决心,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我拼命挣脱出来,转身爬上栏杆,纵身一跃,便从三楼跳了下去。
“嗵”的巨响,我倒在了一楼的地面。
钻心的疼痛从四面八方弥漫过来,迅速将我湮没,我呻吟了一声,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一一一
我想我应该又一次死去了罢。
仿佛魂魄都已飞上了半空,泊着血光的视线里,我好似又看见了爹爹和娘亲,看见了被斩首的哥哥们,看见那已荒凉得长满杂草的国公府,看见了我的梧哥哥。
可他们都在前面像影子一般虚晃着,我怎么跑怎么跑也追不上。
“爹爹,娘亲,你们等等惜儿,我追不上你们啦……”
我急得呜呜地哭起来,“还有你,梧哥哥,你也不等惜儿啦,你留我一个人在这儿,我害怕极了,你、你快回来拉着我呀……”
我惊慌地伸出手指,拼命想抓住前面的影子,但怎么样也抓不住,我哽咽着落泪,“是惜儿做错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走,我若被人欺侮了,你们也不管我了么……”
在空中挥舞的手终于有了着落。
有宽大的手掌将它紧紧地包裹,小心地将五指都拢了进去。在这一片虚无的朦胧中,他的掌心炙热得让人安心。
“梧哥哥,梧哥哥,”我好开心,把他的手掌贴在我被泪水濡湿的脸颊上,“惜儿终于找到你了,我好想你呀,每天都想,你呢?”
他的双臂僵了僵,然后还是抱紧了我,珍爱得仿佛拢着一生一世不肯失去的绝世珍宝。
“惜儿……”仿佛有声音怅然而温柔地唤着,我已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但是我想,天地之间,只有梧哥哥才会这么缱蜷缠绵地唤我的名字吧。
……
也许过了很久,当我悠悠醒来时,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几盏长檠灯幽幽亮亮,将通天落地的帏幕耀出一层又一层的淡薄素影。
浅碧色的帐幔用赤金镶珠的凤头金钩挂着,极尽精美奢华,而我,正被人搂抱于怀里,浑身似是被敲碎了般的剧痛,我艰难地仰头去望,才发现抱着我的男子,竟是刘知熠。
怎么他的模样有点变了?
因为他看上去脸色极其苍白,面容憔悴,眼圈儿隐隐泛红,那双漆黑深邃的凤眸里,流露出的全是惊慌与懊悔的神情,甚至他的下巴上,竟隐约现出了青色的胡茬。
他一直都是一个讲究的男人啊,怎么突然这么不修边幅了?
“世子,你终于来了,”我委屈地抽泣着,“我等了你这么久,你都不肯来看我,你是不是已忘记雪眉了?”
刘知熠垂眸望着我,一边用手指轻轻为我拭泪,一边柔声说:“傻子,我怎会忘记你呢,我无时无刻不在记挂着你。这次是我错了,不该让你等这么久,我应允你,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