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像是多年前他俩在文华殿读书时的模样。
只不过那时他是皇子之尊,走在前头,裴珩却是戴罪之身,脾气又古怪,不与他亲近,便跟在后头。
裴珩当年比他还矮许多,如今却比他高出近一个头了,身形又高拔,面色冷淡,大约是今天吃了亏的缘故,有些杀伐气,路上遇见些宫人,都一个个面带敬畏,不敢贺喜。
走得远了些又忍不住悄声议论,远远觑着这面色冷厉独自前行的睿王,和撑着病体相送,却被抛在后边的二皇子,人人面色怪异。
二皇子出了翠微院,却将入睿王府,看这情形,大约也不算是什么好事了。
路上只闻得睿王冕服上玉器组佩的叮当响动,半晌声音一停,裴珩忽然顿住,萧知遇本就注意着他,便跟着一顿,原是到了宫门口。
他正想着此时开口会不会还在气头上,远远跟了一路的睿王府侍卫赶上前来,对他说道:“二殿下,您请回吧,我服侍世子回去。”
裴珩冷冷立着,没有回头。
两人始终不曾有一句对话,萧知遇按礼在原地沉默瞧着。四周无人时,他面上的不安怯懦便逐渐褪下,只有平静。
直到对方背影消失,他才转身回去。
*
裴珩回到睿王府,老远就听到裴王妃屋里在砸东西,大约是今日之事已传了回来,激怒了这位泼辣好胜的将门女。
现在整个京师怕是都传遍了,他在宣政殿,在袭爵受封仪式上,在生父丧仪不满百日的档口,被迫接了赐婚的旨意。
“王爷尸骨未寒,萧广渡这便欺侮我们孤儿寡母了?先帝可在天上看着他哪!”裴氏骂道,怒瞪的眼睛盯了过来,“你竟还答应了,你怎么敢答应!”
萧广渡乃是圣上名讳,院里的几名仆人俱都面色如常,只作未闻。
裴珩走近了,示意仆妇收拾地面,倒不见怒色,“皇帝有命,儿子不能不从。”
老王妃气归气,也知道不能怪他,被搀扶坐下了,犹自不解恨,“他当年拿你父王做文章,处处欺压我们,我无话可说。如今竟还要堂而皇之往我这里塞人,真不怕没命出去!”
王妃提起亡夫,生出泪意,恨恨道:“怎就偏偏是萧知遇?陆文桢这老匹夫害得我们一家颠沛流离,如今我还要看他的外孙进我家的门……只恨他死得太早,我没能亲眼看到他人头落地!”
提到萧知遇,裴珩顿了顿,到底没说话。
老王妃啐了一口,骂道:“皇帝如今还把他塞给你,怕是专门膈应我们娘俩儿来了,别是打的叫我们绝后的主意!”
裴珩给她倒了杯茶,递到她手边,说道:“皇帝命我尽早完婚,最迟月底他就要过门了,母亲哪怕不喜,也别气坏了身子。”
老王妃喝了口茶,气顺了些,忽转开话头:“国公府那边,改日我亲自去说说,虽碍着皇帝的面子不能给你纳妾,但时日久了我不信他有脸不松口,那时我就跟长公主提亲,侧妃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