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天家,怎么可能不知道皇城外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可能不知道跪下的人是谁。
但是有些话是流程,该问还得问。
方恒也规规矩矩地回,“方世辉之子方恒求见皇上,吾父战死沙场后,二叔一家为夺得权柄,残忍谋害吾母,并斥人千里追杀于吾,吾势单力薄无可奈何,唯有请皇上做主伸冤。”
武将之子,直白不讳。
简简单单几句话,将方家两房斗争摊在明面上,周遭大臣议论纷纷的同时,方家家主,也是方恒的二叔本人,脸色涨到通红。
“休得乱讲。”他反口叱责,双膝下跪,“还请皇上明鉴,微臣大哥离世后,长嫂心病成疾才离去,微臣身为二叔本该承担起照顾子侄的责任,却不想这孩子心中不服,认定是微臣戕害了长嫂,扬长离去。”
“五年啦,微臣一直在寻找这孩子,浪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却不想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告上皇城大门,微臣心里苦啊……”方家家主随之哽咽起来,将委屈又担忧的叔叔演绎到淋漓尽致。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双方各执一词,真相难以分辨。
这个时候就要看天家愿意相信谁的了。
一个是正得用的方家家主,当朝重臣。
一个是单薄瘦弱的少年,毫无身份。
人群里的兄妹把心提到胸口,紧盯着沉吟的天家,连呼吸都拉长了。
只有长宴漫不经心,“他会要证据。”
果不其然,天家开口,声音威严,“你们可有证据?”
“微臣有。”方家家主赶在方恒之前抢话,“微臣有遣人寻找侄儿的书信来往,更有这么多年孜孜不倦寻找的金银记录,只要能让孩子认清楚我这个叔叔的苦心,怎么着都值了!”
说着,便差人回方家去拿证据。
视线回到方恒身上,少年抿着嘴,英气的面容挂满纠结,随之摇头,“我没有,但我这些年确实在追杀中活下来。”
人群哗然。
其实他有证据,方家写给王家的信,施加毒手的舅母孙氏,以及方家给予孙家的金银,都能拿出来佐证。
但这些东西的力量太过微弱,方家随便找个替罪羊,就能完美脱身。
方恒要的是方家彻底毁灭,要二叔一家跪地求饶,即使要等十年八年他也愿意。
等自己成为将军,戎马归来。
等大哥成为新贵,稳立朝堂。
现在他们只是在试探,寻找方家的后手与底牌。
方恒用又地上磕了个头,沉声道,“启禀皇上,草民虽然没有证据,但草民这些年孤苦无依辗转流浪是实情,草民的家和家产被侵占了也是事实,但凡二叔是个仁慈有心的,草民又何至于在外受苦!”
刚露出笑容的方家家主僵住了。
拿出证据又如何?有些时候,人心不是证据能左右的。
执掌方家权利与人脉的他们本就是强势方,年仅十四岁的少年方恒具有肉眼可见的弱势。
五年前……他甚至才九岁。
是什么能让九岁的孩童感觉到不安,放弃优渥的生活辗转流浪,磕绊成长。
方家家主要是拿不出个说法来,光周围人的唾沫都够淹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