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丰京的繁华远超安水郡,该有的穷人不会少,该有的拮据仍然在。
三百七十两,是他掌心仅有的钱,但也是多少的可望而不可得。
凭什么妄自菲薄?
又凭什么辗转难安?
当初他们能从一无所有,到上千两积蓄,到有作坊雇人手,再到买别院囤冰块。
如今三百七十两,就能在他郑如谦的手里变成三千七百两,再到三万七千两。
姜笙的脚上,一定会出现圆润的东珠!
悄无声息,刚才还满腹思绪的少年陷入梦乡。
梦里,妹妹穿着嵌了东珠的绣鞋,快乐地翩翩起舞。
梦里,三弟骑马持枪,英姿斐然。
梦里,他们坐在富贵的别院里,饮着酒品着茶,有数不清的家仆,有花不尽的家财。
最重要的是,他们住在一起,永不分开。
许默听见郑如谦绵长的呼吸,伸手为他掖了掖被角,也翘着嘴角睡去。
隔天。
许默要去国子监入学,备考会试。
家里人热络地准备笔墨纸砚,姜笙还提议要买一条质感上乘的绫罗长袍,生怕他被同在国子监学习的学子们瞧不起。
对此,许默摇头婉拒。
十四岁的少年铿锵道,“再好的绫罗绸缎,不如好好学习,我去国子监是为了备考会试,不是为了拼比炫衣,若是同窗因为区区衣裳便瞧不起我,那不交也罢。”
他就那样坚定地穿着安水郡带来的青色棉布长袍,袖身偏窄方便磨墨,棉布耐造不怕损毁,浅淡的青色犹如他稳重的性子,看着不起眼,却始终让人无法忽略。
就连笔墨纸砚都尽量用以前的,不额外购买。
郑如谦吸着鼻子,“大哥,你不用特意为我省钱,三百七十两也好,三百两也罢,都阻挡不了我在丰京做生意赚钱。”
“不是为了你。”许默难拍拍他肩,“只是做自己罢了。”
丰京乱花迷人眼又如何,只要坚定内心,再多的花都只是虚妄。
二进的小院位置不错。
出门坐马车,盏茶时间就到了地方。
国子监是整个大渝王朝最高学府,其内学生又称监生,主要招收各大世家的优秀子弟,凭借其优异表现甚至可以不用科举即可进入仕途。
但随着科举人才大放异彩后,国子监内的监生想再避过科举进入官场,就有点困难了。
为了公平公正地培育人才,现任大渝王朝皇帝下了命令,国子监可招收各地科举后出类拔萃的学子,只要有当地郡守的手信即可。
而今,许默手中握着的,便是贺成彰郡守写给国子监的手信。
十四岁的解元深吸一口气,迈着步伐走到国子监门口,刚要进去,身后就传来嘻嘻哈哈地勒马声。
紧接着,几道人影自他身侧涌过。
有十几岁的年轻人,有二十几岁的及冠者,甚至还有一位三十来岁,蓄起胡须的中年男子。
这也不算意外,很多人终生都在考举人,却始终不曾考上。
许默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踏入国子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