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今晚火气怎么这么大?”
严素哼道:“有吗?估计是我想喝太太静心口服液想疯了,等了一年也没见着有人送,这火气不大就怪了。我去厨房帮我妈和花姐,懒得理那个臭小子,让他一个人在房里慢慢明媚优伤吧。”
说着,她提着那一桶鱼走向厨房。
江怀深不放心乐天,遂上了楼,轻敲了敲他的房门。
只听屋内传出来一个闷闷的声音:“我想先睡一会,晚饭的时候再来叫我。”
江怀深只是在他的房门前驻足了一会儿,便又下了楼。
到了晚餐的时候,乐天终于出现在餐桌上。
一家人团圆,其乐融融。
如果说他们是一家子,那也是这世上最怪的一家人。
谈血缘,严素是乐天的亲姨,严母是他的外婆,都是他至亲的人,可是他却从未叫她们一声小姨或是外婆。相反,他直接称呼严素全名,而严母,他会叫一声奶奶。
花姐是严家的用人,照顾严老太太多年,老伴过世的早,也无儿无女,就一直留在了严家。
说起来,江怀深算是一个彻底的外人了,可偏偏是他这个外人陪伴了严氏一家走过了坎坎坷坷二三十年。
突然,严素停下了筷子,对江怀深说:“深哥,吃完饭我们去城东放烟花撞钟,怎么样?”
江怀深放下酒杯,有些疑惑:“你不是说要陪阿姨打麻将的吗?”
“三缺一怎么打?本来指望多一腿……”严素斜睨了一眼对面的某人。
乐天的嘴角微抿,一言不发,紧皱着眉,又是一杯酒下肚。
严母见着,连忙为他夹了菜:“阿天啊,多吃些菜,花姐的手艺可比外面的饭店要好上几百倍。”
“谢谢奶奶。”乐天浅浅地笑应着,手中的酒杯不曾放下。
严母对严素说:“没事,你们想去看烟花,不用理会我这个老太婆。怀深啊,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了。你也多吃一点。”严母又为江怀深夹了好多菜。
年夜饭过后,严素帮着花姐和母亲收拾碗筷,乐天则与江怀深坐在楼顶天台上,欣赏着夜幕下湖光之色,聊着男人之间的话题。
隔壁人家,已经在自家的庭院里放起了烟花。
朵朵盛开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夜空,火光映照在湖面上,湖水闪动着粼粼波光,漂亮至极。
一阵阵凉风从湖面吹来,也使人清醒了不少。
江怀深深吸一口气,道:“我已经很久没见你这样心事重重,何况还是在除夕夜,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乐天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淡淡地笑了笑:“……没什么。”
“你从来不喝混酒的。”江怀深意有所指地看着他手中的红酒。
年夜饭的时候,他已经喝了一瓶白酒,这会上天台来吹吹风,他又开了一瓶红酒,一杯又一杯,若是心中没有藏着事情,他是拒绝喝混酒的。
乐天又是一笑,却笑得勉强:“真的没什么,只是感慨一下,又是一年过去了。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起一些事情罢了……”
江怀深点了点头:“今儿是除夕夜,你要是想喝个烂醉如泥,我不拦你,只要你开心就好。”
一阵沉默,乐天他转首看向深叔,问:“其实……你是喜欢阿姨的,对吧?”
江怀深紧抿的唇角微动,想说什么,却又难以启口,转而摸向桌上的烟,抽出一只点燃。
“为什么不娶她?你知道她等了你多少年吗?”乐天倒了一杯红酒,猛灌下一口,“如果说曾经有我妈在,但如今我妈已经死了快十年了。这二十几年来,一直等着你的是阿姨。过了今晚她就三十九了,一个女人的青春是经不起岁月的磋跎,不会像我们男人一样,十年二十年,差不了多少……”有多少女人可以像严素那样,无怨无悔,心甘情愿地等一个男人等了那么多年?至少周梦珂就没有,甚至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
“我跟素素之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素素曾经和我说过,宁可一辈子不嫁,她也不要有一场像归云那样失败的婚姻。后来,她之所以会这样对我用情至深,是以为当年资助她出国留学的人是我,那时的我,只不过是夜总会的小混混,有今天没有没明天,我哪来的钱供她上学念书?是归云嫁了可以做她父亲的男人,才有了那笔钱。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真正下定决定,脱离了以前那种生活。没有归云,就没有今日的江怀深。若是素素知道那笔钱是她姐姐用身体换来的,你觉得她还会这样对我吗?我对她太了解了,心中一直存有的执念一旦破灭,她会恨我,会恨归云。我答应过归云,不会让素素和你外婆知道……”
“你瞒着她,和与她在一起,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交集。既然你认为你可以瞒得了她一辈子,在一起又何妨?”乐天点了一只烟,“你知道有只海龟追她追得很疯狂吗?”
“知道,我为她高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希望她能找个合适的人,嫁了,而不是等我……”江怀深吸了一口烟,苦涩一笑,“原谅我自私,我不想毁了这么多年来在你外婆和素素心中伟大的形象。”
“OK,算我多事,如果她真的被那只海龟追走了,你别对着我哭就行了。”乐天好笑地看着这个如同父亲一般的男人。
“臭小子,”江怀深大笑了起来,“别说我的事了。从昨天到今天,你就没正常过,说说吧,是不是为了那位姓江的女孩子?”
夹着烟的手停滞在唇边未动,不过几秒钟,乐天深深地连吸了两口,吐气,吸气,吐气……
江怀深挑着眉,又问:“吵架了?”
沉默了几秒,乐天淡淡地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