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审室里气氛沉静凝重。
原本面目狰狞试图逼问秦满的秦升陡然安静下来,死死盯着她,眼睛里流露出骇人的凶光,“是你对不对?”
操控舆论这种事,身处娱乐圈的秦满当然会玩,稍微放出点消息,然后添油加醋一下,一个人的名声就全毁了。
秦升以往从未觉得她有哪里厉害,仅仅是脑瓜子聪明些,实际容易感情用事,被身边人牵绊住手脚。
可偏偏是他无视最彻底的秦满,最像那个把他推入深渊的罪人!
秦满纤细手臂抬起随意打了个手势,候审室内摄像头暂时关闭,仅留一名坐笔录的刑警在旁候着以防突发状况。
她将平板放回包里,坐直身体,面上无悲无喜的看着秦升,看着这个生物学上的父亲如何一步步走进她设置的陷阱,看他因为贪婪和凉薄埋葬自己。
“秦满,”秦升被她盯得不自在,率先出声打破沉寂,神情凝肃:“我是你爸,你不能这么对我。”
秦满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般忽然嗤笑出声,嗓音里糅杂淡淡的嘲讽,沁着凉意:“我倒是有句话想问你,在你心里,你有把我当做女儿看待吗?”
“或许你娶我妈的时候真的爱她,但你能保证自己没有半点私心,想要借她的关系融入那个圈子吗?”
她语调缓而慢,十分平静的剖开秦升心底深处的肮脏想法,揭穿他道貌岸然的表象,“你当时觉得她家大业大,又是独生女,以后肯定会继承泰河楼,到时候你就可以把泰河楼接手过来,变成你的东西。”
二十几年前的泰河楼的确笙歌鼎沸,但随着何老爷子身体渐渐萎靡,精神一日比一日差,泰河楼开始走下坡路逐渐没落,燕京就没了泰河楼这个名字。
而秦升仍然做着接手何家家业进入燕京圈子的梦,想着反正他有能力把泰河楼重新营业起来,对何月湾态度依旧很好,夫妻俩称得上模范。
直到何老爷子公开说明将泰河楼移交到江业辞手中,秦升对何月湾的态度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浓情蜜意到冷淡疏离只需要一夜。
秦升觉得泰河楼没了,留在燕京发展限制严重,干脆赶在荷川大力发展的封口找理由飞往荷川。
二十多年,他成立秦氏,成为秦氏董事长,让秦家在荷川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其实也挺厉害。
秦升这辈子遗憾可能是没有儿子继承家业,以及他想挤进燕京权贵金圈做人上人这件事,他享受被人捧着的成就感跟优越感,两个女儿在他心里只能算趁手好用的棋子。
用得好,将来带着他飞黄腾达。
用不好,那就是弃子。
秦满语调温和从容:“我离开家那几年,你冷落秦月月,做足表面功夫让所有人以为你看重我,甚至连林伯伯都被你骗了。”
“实际呢?你背后偷偷补偿周欣,任由她们母女两诋毁我,逼迫我低头认错。”
哀求她回家那天,秦升或许真得有瞬间的动容,心里真正喜欢的也是她,因为她脑子够用,身上有留着何家的血,是很好利用的工具。
秦满直视秦升那双闪躲的眼睛,问:“周欣吃没吃药你当真不知道吗?这些年你有过无数次机会可以把秦月月和周欣送走,可你都没有。”
她话语蓦然尖锐:“口口声声说爱妈妈,爱我,但你做出来的每件事,带来的只有伤害!害死了妈妈,还差点害死我。”
“秦小姐,请您冷静。”刑警见她情绪激动,连忙出言劝住。
“谢谢,我很冷静,”秦满面无表情,继续看向目光僵住不动的秦升,字句清晰:“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对你怎么样,恶果是你自己酿下的,自然由你自己承担,你没资格指责我。”
“我是你爸!”听到最后一句,秦升眼珠子迟钝地转了转,恍若找到反驳的点,色厉内燃的吼道:“长辈做事轮不到小辈来说教,至于你妈,明明是她心理承受能力不行跳楼,抛下我还丢掉你。”
“是她先不要我们的!”
秦满纤长浓密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垂眸低视搭在身前的双手,指尖蜷了蜷,她怕自己忍不住上去甩秦升那张胡说八道的嘴几巴掌。
“你的意思是,怪我妈?”
秦升理所当然:“难道不对吗?”
“对个屁。”秦满忽地掀起眼帘,姣好桃花眸里淬满冷霜,如同锋锐利刃刮过秦升那张伪皮,“出轨的是你,你没睡周欣哪来的秦月月?你不纵容周欣她怎么敢登门挑衅?”
她猛地站起身,双手拍在桌面上,微微压低身体极具压迫性的逼向秦升,叱问:“想要占尽好处,又不想付出代价,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秦升抿紧唇角,被她咄咄逼问弄得哑口无言。
“说不出话了是么?”秦满嘴角勾起抹嘲弄的笑,坐回去,双手懒散环胸,“因为你知道我说的都是对的,你亏欠我妈,你没良心,你就是个垃圾桶里的臭虫。”
秦升额角青筋瞬间暴起,“秦满!你适可而止。”
“你当年也没适可而止。”
秦满静静凝视他片刻,幼时点点滴滴浮现脑海,二十几年的父女感情消磨殆尽后只剩满目无法修复的疮痍,她渴望过祈求过,撕心裂肺的争吵过,依旧没能唤醒秦升微薄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