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习习的浅风中,桃粉色的香腮不再泛潮,陆宸看到颜鸢翻了个身,低音地嘤咛了声,抱着他的袍角睡得更沉了。
第二日寅末,颜鸢准时被甄妈妈“温柔”唤醒。
“大少夫人,卯时将至,膳食老奴已摆好,用完膳后,大少夫人好早些展开纸卷抄写。”甄妈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根小臂长、拇指粗的坚硬桃木,咣咣咣地敲打桌面,震得颜鸢后脑的发根都立了起来。
痛苦地从软褥里爬起,颜鸢看着桌面上的寡淡白米粥,心底郁气。
侯府上下虽然还在丧祭,顿顿素斋,但每次正膳也会辅以炒做或炖做的青菜,早膳有各种样式的糕点、馒头,腌瓜。
怎会只有一碗白米粥。
颜鸢疑心这是吕氏或甄妈妈的故意为之,心底郁气,勉强抿了几口后,再无胃口,便放下瓷勺,准备抄写族谱。
半指厚的本子平滑地展开,颜鸢执着沾了湿墨的小豪,艰难动笔,每誊抄完半页,便需要放下笔,锤揉僵酸的腰。
不想每当此时,甄妈妈手里的桃木就会如六月的烈雨一般噼啪落下,吓得颜鸢心底一阵阵地发虚,不敢停下笔,低着头,一页页地连续不断抄写。
午膳送来的时候,颜鸢鲜嫩食指和中指已经被小豪那不甚光滑的笔杆磨得发红,不动时还有些火燎燎地痛。
面对依旧简单到敷衍的两样素菜,颜鸢有些习以为常,她犯了胃满之症,吃不下带味道的东西,只捧了白饭,就着茶水用了半碗。
吃完放下竹箸,在东侧帘幕后的甄妈妈还未过来催促她抄族谱,颜鸢难得有了片刻的宁静,用于放空冥想。
她靠在椅子上,遥望窗外低压压的云。
也不知道姐姐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醒过来?她当时真的没有推姐姐,也没有不好好行路,姐姐最后会怪罪她吗?
昨晚她并未宿在雨棠院内,一夜未归,陆宸应该知道她被吕氏关进祠堂了罢,他会担心她在这里过得不好吗?
可能不会。
好久没有收到小娘的消息了,待她抄完这十日的族谱,就派人回丞相府问问,希望小娘那里一切都好…
颜鸢又胡思乱想了许多事,直把胸口想得发出一梭一梭地痛,鼻尖酸楚一片,突然,甄妈妈的敦促声炸响在耳边。
“大少夫人这副红眼睛的模样是在嫌老奴照看的不好吗?”
甄妈妈本想用那根桃木棒子敲打桌面,但右手抬起时才发现桃木被她落到了东侧的帘幕后,只得狼狈地拔高了音调道:“老奴不才,但好歹帮着侯夫人照管过世子和大公子,世子和大公子尚且没有咿咿啼哭,大少夫人为何露出一副梨花带雨,受欺负的模样。”
“甄妈妈误会了,我只是担心姐姐的身体才如此。”颜鸢瞥了眼右手稍有退红的指节,心底慨叹又要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