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袂没往她脸上瞅,就是觉得她态度上有点怪,小心翼翼的,好像自己是件易碎的瓷器。
“张姐,”苏袂按住她捡拾碗筷的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张宁拼命忍着眼角的泪,强笑道:“没事,我就看你身子虚,这几天得好好的躺在床上养养。”
苏袂想了想:“林建业牺牲的事,你们知道了?”
“啪嗒”一声,王老太手中的碗扣在了地上,汤水溅在裤腿上,那么爱干净的她,竟是浑然不觉。
抖着嘴唇,半响,她才颤微微地问道:“你们说啥?我没听清。”
“她们说我爹,”小黑蛋扒一口饭塞进嘴里,含糊道,“牺牲了。”
王老太捂着心口,闭了闭眼。
“娘!”张宁吓了一跳,忙丢开手里的碗筷将人扶住,“你怎么啦?”
苏袂怔了一下,过去扯开老太太身旁的小黑蛋,帮她顺了顺心口。
王老太紧紧攥住她的手:“是不是昨天传来的消息?”
苏袂点了点头。
末世守在前面的多是军人,牺牲在眼前的多了,苏袂感观上已经麻木了。
可王家婆媳不这么觉得,她们只当苏梅把痛苦都压在了心里。
所以昨天下着那么大的雨,苏梅还脚下不停地挑水、捉鱼、洗衣、烘被、缝被地忙和。
夜里更是苦闷交加,高烧不止。
“想哭就哭吧,”老太太抱着她,自己倒抹起了眼泪,“别憋着。”
苏袂:“……”
她有点方,多少年没流眼泪了。
让她哭,还是为着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原主的丈夫。
抱歉,她真哭不出来。
林念营松开手里的碗筷啪啪地掉起了眼泪,苏袂余光瞥见,忙挣开老太太的怀抱,抱起林念营一边朝卧室走去,一边哄道:“不哭哦,不哭,咱们都不哭,你叔叔在天上肯定希望我们每一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
“娘!”张宁扯了扯老太太的袖子,“快别哭了。苏梅为着两个孩子好不容易忍住了悲伤……”
“嗯嗯,不哭,娘不哭,”王老太飞速地抹了眼泪,“娘就是心疼她,心疼建业,年纪轻轻的……”
“娘!”张宁拽着她袖子的手紧了紧,“念辉在呢。”
王老太连忙住了嘴,缓了缓情绪:“王竣回来专门捎话呢?”
“嗯,”张宁捡起她脚边的碗筷,“我问仔细了,昨天周长弓家的那娘们,专门从市里跑回来跟苏梅说林连长牺牲了,苏梅不相信,疯一般冲到了师部,去问带队的宋副团,结果一口气没上来……厥了过去,几个领导都慌了,差一点没救过来。”
“就这样,周长弓还想护着他妻子……”
老太太拍拍张宁的手,“娘明白了,放心吧,处罚不下来,咱小梅就躺在床上不起来。”
老太太这一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她是贯彻到底,说到做到,将苏袂按在了床上,困在了家里。
直到数天后,市单位的领导带着周长弓的妻子陈莹过来道歉,给予了降职处罚,另补偿给苏袂一百块的养营费。
苏袂才算得以解放,再次踏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