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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容玦虽未曾看到他的面容,可却听到这声音中充满了说不出的惆怅和不甘。
不甘于做一名小士兵吗?
只是,有上进心难道不是好事吗?方婶只因担心方贺便不愿他上战场么?
薛容玦的思绪被方婶打断了,她招招手叫薛容玦过去。薛容玦看了看牧平也,他笑着让她前去。
方婶拉着她在一旁坐下,眉眼中都是笑意:“我曾有一对女儿,这是为她们二人打造的镯子,可是……”
方婶的声音带了几分哽咽,却仍笑道:“我一见你便觉得投缘,平也这孩子命苦,能遇上你是他的幸运。你们二人婚期不远了,这只镯子便当作我赠予你二人的贺礼。愿你同平也长长久久、同心同德。”
薛容玦借着月光与烛光看着手中的镯子,上面的雕刻的花纹是她未曾见过的。镯子的样式有些像异域风格,还挂着许多雕刻精致的小灯笼,原来是铃铛。
这镯子虽非金玉,亦十分珍贵没有一年是无法做出来的,更何况这还是方婶特意为女儿打造的。
薛容玦推辞着却被方婶拉着手戴到了皓腕之上:“不必推辞,这两只镯子一只给你,一只留给阿贺的媳妇,我便也没什么遗憾了。”
薛容玦犹豫半晌还是收下了镯子,起身向她行了一礼,方婶起身要拦她却道:“这是晚辈对长辈的心意,倒是还望方婶前来喝喜酒一杯。”
方婶眼中含泪连连道好。
薛容玦复又坐下安慰道:“少年人心中自有少年意气,建功立业也是情理之中。况且此番是我父亲领兵,公子必能平安归来,方婶不必忧心。”
方婶看了一眼正和牧平也交谈的儿子,眼神情绪不明,后长叹一口气:“想来这便是命吧,但愿他能得偿所愿。”
薛容玦在回府路上将刚才方婶送的镯子拿予牧平也看,他沉默一瞬道:“既是赠予你的,安心收下便是。”
牧平也扶着薛容玦下车时看到周俞安正在薛府门口焦急地踱步,看到薛容玦才出了一口气急忙上前道:“我瞧着天色已晚你还未曾从护国寺归来,还以为……无事便好。”
薛容玦这才想起晚归也忘记向家中说一声,还未开口便听牧平也声音有些冷淡:“昭昭同我一起自然无碍,况且我今日在宫中遇到薛兄已然告知与他。薛兄未曾告知周兄吗?”
周俞安看了一眼牧平也却未曾回应他,只对薛容玦道:“我们回去吧。”
薛容玦笑着向牧平也告别,他也回以一笑随即又对周俞安道:“听闻周兄此番亦随薛大将军出征,不知是否还能赶回来喝我与昭昭的喜酒?”
周俞安原本已经转过身去,却转身快步向前抓着牧平也的衣襟,声音很小却足够二人听清:“你若敢负表妹,我必定将你碎尸万段。”
薛容玦还没反应上来就见周俞安像一阵风一般飘了出去,她急忙赶上前去却见周俞安松开了手,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表妹的喜酒我必定会赶回来的,不必你劳心。”
说完周俞安便转身快步走入薛府,薛容玦与牧平也对视一眼,抱歉道:“表兄平日里不这样,许是要出征心绪不宁,你别放在心上。”
牧平也上前一步为她理了理方才快步而来而乱掉的发丝:“不妨事的,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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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容玦果然在花园中找到了周俞安,他站在花园边看着还未开的春花不知在想什么。
他的身影被烛光拉得很长,风吹动他的衣摆,地上的影子也随之摇摆。不知为何,薛容玦总觉得他的身影充满了孤单和寂寥。
她走到他身边看了看花园的花,又侧头看向他,问道:“表兄可是想阿宁了?”
“是啊,”周俞安提起弟弟的时候眉眼间都是温柔,“每当春日来临,阿宁就会从早到晚蹲守在花园,对着这些花枝絮絮叨叨,我若是这春花怕是要烦死他了。”
他嘴上说着烦,可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薛容玦拿出今日在护国寺求的平安符递给他:“表兄即将上战场,希望表兄一切平安顺遂,早日归来。”
周俞安盯着她手中的平安符看了很久才颤抖着手接过,珍而重之地放入怀中,垂着头道:“那是自然,我要回来喝喜酒。”
薛容玦笑着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指着天上一闪而过的流星惊喜道:“奔星为约,表兄可不能赖账。”
周俞安看着眼前的少女,她双眸明亮似乎夜空的流星划入了她的眼中在熠熠发光,他忍不住问道:“阿玦真的心悦那牧平也吗?他有什么好的!”
薛容玦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疑惑为什么表兄会这么问,又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回答,她注视着星空半晌后才悠悠开口:“表兄喜欢春日吗?”
周俞安愣了一瞬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发问,却还是点了点头笑道:“自然。阿宁最喜夏日,可我却最爱春日。春日气候正正适宜,练武并不会过分炎热,我常在一日的练习后去后山躺在草地休息。
“天边云卷云舒,耳边鸟声不断,桃花的花瓣会随着风吹簌簌落在我的身上,那飞花雨真是美极了。”
薛容玦想到那副场景也笑了起来:“想来必是一番盛景,只是表兄可知我总是在想。繁华盛景都逃不过落幕,春花终究会谢,烟花最终凋零,一切的一切都将归于冬日的孤寂。”